演戏
假使她和盘托出,转头就会被灭口。
筹码之所以是筹码,就是因为掌握在自己手中。等青霄剑派弟子赶到,这一劫便算逃过了。
直到江蘅微凉的指腹擦过她的侧脸。
仿若毒蛇吐信,温枕雪霎时后背一凉,从精彩纷呈的故事中脱离出来,下意识抬眸,对上江蘅墨黑的眼睛。
原著以男女主为第一视角,看客代入其中,对反派会有本能般的抵触情绪,而江蘅这个人,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平日笑得多甜,杀人就有多狠,他留给读者的不仅有抵触,还有恐惧。
他一直藏在主角阵营里搅弄风云,几乎骗过了所有人,也包括读者,后面发觉他是反派的那一刻,别人不知道,温枕雪真是头皮发麻。
你个二五仔,藏挺深啊。
“……怎么?害怕?”少女望着他发愣,某个瞬间眉头飞快一皱,眼中浮现警惕。江蘅轻易捕捉到了这抹神色变化,眸色深了些,语调依旧是笑吟吟的,“小娘子别担心,我是青霄剑派的弟子,只杀恶人,不伤无辜。”
……摸摸良心,这话说着你自己信吗。
这位反派模样俊俏,笑着时一派飒飒少年气,像行走江湖的游侠,单看外表实在难以联想到后期杀人如麻的疯子。
温枕雪控制着表情,对上他晦涩难辨的目光。
“我们认识,不过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十多年前了……”她垂下眼眸,睫羽蝶翼般微颤,还没忘了自己是个清冷的脆皮美人,说罢偏头,袖摆掩唇低低咳嗽,像一朵被雨打过的白玉兰,娉娉婷婷,沾着清新的雨珠儿,有种破碎纯洁的美。
她将欲言又止的状态拿捏得刚好,然后便垂眸敛眉,装做被水匪们的自相残杀惊吓得身体不适。
江蘅黑沉的眸子波澜不惊,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也不知是信了没信。看她又咳起来,回头看了眼,伸手遮住她的眼睛,嗓音中笑意尚存,脸上却没了表情,“别怕,我这就让他们消失。”
温枕雪看不见,却能听见。
一声闷响,应该是江蘅在甲板上敲了一下。
书中说,江蘅施法不需要多余的动作,甚至勿需结印,就能将无色无形的元炁从他们的天灵盖抽离,再顺着方向流入江蘅的掌心。
温枕雪耳尖微动,听到两个模糊的音调,似乎是水妖发出的,闻其意似乎是责怪江蘅抢了自己的食物。
江蘅这边没吭声。
片刻过去,水草嗖的一下窜出来,在空中乱舞,破风声不绝于耳,江蘅却动都没动,两个小怪物仿佛默契地达成某种协议。
身边已经没有活人活动的声音,温枕雪估计水匪死得差不多了,不由得猜度起江蘅现在的境界。
青霄剑派这一代最耀眼的弟子是男主明山玉,但书中提过,江蘅一直隐藏实力,他真实修为跟男主不相上下,甚至可能更胜一筹。
男主现在是筑基圆满,那江蘅……筑基巅峰?
她胡思乱想,而江蘅正垂首看着她的雪白后颈。
少女对身边的一切毫无所觉,微微垂首,是温室中最美丽的娇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娇嫩二字,后颈尤甚,仿佛稍稍用力就能折断在谁手中,脆弱得像透明琉璃。
实在是美丽的皮囊,可惜浑身上下加起来元炁没有半个水匪足。
江蘅在她修长的颈项上比划了一下。
他快要没有耐心了。
温枕雪估计他要没有耐心了。
遮目的手掌移开,甲板上干干净净,尸体不知去了哪儿,刚才的厮杀仿若一场大梦,温枕雪立刻明白了水草的作用——拖尸。
江蘅杀人其实不需要这么麻烦,吹叶摄魂并非他吸纳元炁的必要步骤,他只是喜欢看别人陷在噩梦中的模样,这是他的恶趣味。
“我……”
满腹想好的说辞,可刚发出一个字音,陡然眼前一黑。
精神紧绷许久,这副孱弱的身躯终于坚持不住,跌到江蘅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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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睁眼前,温枕雪心想,这晕得太是时候了。
睁眼后,她闭上眼睛,心想,能不能再晕一会儿?
“既然醒了,就别装睡。”
“若之,不得无礼。”
屋内共有四人,坐在桌旁的美妇人打断了江蘅的讥嘲,她保养得宜,身着轻便的窄袖纱衣,右手攥一串佛珠,左手腕却扣着特质的精铁弩箭,虽行为沉静,可神态间仍有多年执剑留下的飒爽之气。
温枕雪挣扎起身,美妇身旁侍立的女修立刻上前帮忙搀扶。
江蘅立在窗边,背对温枕雪,手里捏着条柳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美妇侧首,暗含责备地道:“让你把窗关上,她身体有恙,受不得风。”
江蘅闻言回头,眼神凉飕飕地从温枕雪身上刮过,唇畔有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他孩子气地将柳枝扔出窗外,不满地拉长调子,“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