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逃
狂风呼啸,树影憧憧怪诞舞动,风声裹挟寒意灌入窗棂,整间婚房瞬间如坠冰窟。
门窗哐当当地被风吹开,幻象结界散去,骤然掀起的风如一柄利刃撕破宾主尽欢的表象,离得近的一名小丫鬟最先发觉新房异样,托盘美酒一齐滚落,摔在青石板上,脆声迸裂。
“有……有鬼——救命!来人呐!不好啦——”
小丫鬟惊惧交加,连滚带爬逃离,前厅宾客反应过来,钱老爷带着一帮家仆乌泱泱闯入后院。
屋内,算盘落空的柳如霜抓着两个落单的魂体撒气。
“原来是两个小丫头片子,如此修为,也敢坏我好事!”她一扬手,温枕雪和无名氏便被无形的力量拖过去,脖颈送入她掌心。
夺舍之术逆天而行,对柳如霜必定消耗巨大,即便脱离凡人之躯,她此刻也不过原先的十之二三。温枕雪呛咳着思索应对之法,身侧无名氏似乎还有余力,闷哼一声,两手神速结印,掌心压着一枚眼熟的菩提珠子——明山玉的凤眼菩提。
“灭鬼除凶,常生无量,律令摄。”
她呵斥一声,淡蓝色符咒直逼柳如霜面门,后者应对不及,匆匆松手。无名氏攥了温枕雪的手腕,两道半透明魂魄迅速退至新房之外。
“没事吧?”无名氏冷淡地问。
温枕雪摇了摇头。
耳畔传来一声细微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落,她低头看去,脚边草丛里躺着自己的白玉珠耳坠——
钱老爷携家仆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新房围起来,却无人敢上前,踌躇犹豫之际,眼见两道鬼魂飘飘然晃出来,当下三魂出走,抱头鼠窜,溃不成军。
温枕雪垂着目光,心中万千思绪翻飞,趁混乱飘下地面,凝住半透明的右手捡起耳坠。而后才回头看了一眼,皱皱眉,又看向房内,思忖片刻,“不能让她留在这里……此处全是凡人,打起来只怕死伤无数。”
无名氏目光落在抱着徐容容的钱不尽身上,“……弄晕他,把柳如霜引走。”
温枕雪问:“我不是修行者,你行吗?”
无名氏沉默下来,似乎在计量胜算。
两人都是魂体状态,温枕雪适才在镜中看到过自己,面容模糊影影绰绰,估计是外来魂魄的缘故,可无名氏也是一样模糊,宛如空有人形的一抹薄雾,随时都能消散。
温枕雪:“你是不是受了伤?”
只有重伤未愈的魂体才会如此虚弱。
无名氏点了点头,“不能硬拼。”
她的嗓音很特别,沙哑而有磁性,放在温枕雪那个时代应该叫烟嗓,不过沙哑之上,音调却略高,仿佛没长开的十四五岁稚嫩小女孩。
“柳如霜要做两件事:其一夺舍徐容容,其二以钱不尽为容器,□□侣。第一件事已经被我们搅和,她现在最在意的就是钱不尽……可钱不尽是个凡人,倘若带着他,我们根本跑不过柳如霜……”温枕雪缓缓扫视着新房内,柳如霜恨极她们两个搅事精,可这女人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先抓钱不尽才是首要,此刻钱不尽和徐容容已经被猩红色的咒决圈了起来,无处可逃。
温枕雪眼神落在某处,“素银簪,抢她的簪子!那是她勾魂的法器!”
音落符出,“驱邪缚魅,锁!”
淡蓝色咒文膨胀数倍,以雷霆万钧之势冲荡开圈绕的猩红怨气,落地时只听哗啦啦响动,几条灵气所化的锁链不知从何处冒出,牢牢捆住柳如霜的四肢。
紧接着,柳如霜感觉一股轻柔的风吹过来,裹挟着淡淡药香,有股冷调,沁人心脾。
温枕雪闪电般从她手中抢走素银簪,虚无魂体直接随着夜风,一吹好几里。
一切仅发生在瞬息之间,看似牢固的蓝色锁链竟然是个幌子,不过片刻便化为乌有,柳如霜愣在原地,目之所及处,已经没有那两个魂体的踪迹。
“该死的——”她面色铁青地骂了句,转而一巴掌劈晕了钱不尽,勾住腰带腾风直上,循着两道微弱的气息,去追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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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刮东风,恰好是辜恩山的方向,两道魂魄顺风而行,迅速掠过宛州城上方。
“……老宅祠堂的人真的醒了?”
奔逃期间无名氏问了一句,温枕雪安抚道:“我没见着他,不过我晕倒之前,九转菩提阵已经启动了。”
无名氏似乎放下心来,喃喃道:“凤眼菩提醒来,看来献祭中断了……明山玉应该还活着……”
温枕雪听她叫出明山玉的名讳,不由好奇,“你认得明山玉?”
“我们是一道的。”无名氏言简意赅地说:“我是他买来的奴隶。”
温枕雪诧异,“他……”
据她所知,明山玉并不习惯有人侍候,多年都是独来独往。
“他是个好人。”自知不善言辞,说的话有歧义,无名氏又打补丁,“两个月前他途径漠城,见我可怜,就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