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商愿希望自己原地去世。

她知道房东阿姨是随州人，跟着老公一起来江城，可是万万想不到她竟然和常钦认识。

她把蛋挞递到房东阿姨的手上：“这一年多谢谢阿姨的照顾，今天搬家，买了点吃的。”

“这么客气呀，”房东阿姨照例想要推拒一番，却被商愿坚决拦住。

常钦戏谑地目光令她如芒在背，她语速飞快：“不打扰你们叙旧，我搬家……”

常钦笑嘻嘻地帮她解围：“商小姐今天肯定忙……”

不等他说完，商愿连声说是：“阿姨，拜拜，常总拜拜。”跑得比兔子还快。

房东阿姨捧着蛋挞，一脸错愕：“你啲识得？”

常钦点头：“同事。”

“噢哟，”房东阿姨长叹一声说：“那大家是同乡，你多帮衬她啊。我见她几不容易，刚来时两个月的押金都付不起，我就只收了一个月的。不过嘞……”

常钦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吊起来：“不过什么？”

“她人几好，按时交租，也从带乱七八糟的人回来。”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常钦就知道自己别有用心，可是他按捺不住：“连男朋友也没带过？”

房东阿姨不疑有他：“没吧，从没见过。”

常钦的目光顺着商愿消失的楼梯口一直往上，最后停留在装着防盗网的窗户上。这里和江城所有的城中村一样，楼挨着楼，年久失修。是城市的另外一面，混乱破旧又烟火气十足。

难以想象，以前那个十足十温室娇花的商愿竟然在丛林里仅凭自己生根发芽。

“望乜呀？入来坐拉。”房东阿姨拉常钦的胳膊。

常钦抱歉一笑：“工作太忙，晚点还要开会。”他把保温箱递上去：“我妈叫我带来的海鲜，下次再来看您。”

房东阿姨无奈：“你啲后生仔，都搏命哎。”她又嘱咐：“过年要回去看你阿妈噢，她一个人。”

常钦笑得温柔，答应着往外走，穿过狭窄得过不了车的小巷子，拿出手机给商愿发消息：

我的车就在外面，送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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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愿看着手机，左右为难。

刚刚已经得罪了一回老板，再拒绝人家的好意，是不是太不上道？

而且他会这么好心做苦力帮自己搬家？

八成是想兴师问罪吧。

她缓缓敲下：

好的，马上就到，多谢。

一脸视死如归。下楼之前，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胆。

私下被问罪总比在办公室被问罪强。

常钦的车停在村子的主道上。两侧是一间挨着一间的肠粉、凉茶、麻辣烫。黑漆漆的特斯拉在这里也并不显眼，只令人觉得占道很讨厌。

或许是为了节约时间，他打开车门，大步流星朝推着推车的商愿走来。

一身漆黑的运动套装，白色球鞋。像一个移动的黑色漩涡，走到哪，周围人的目光就跟随到哪。

他像是从另一个次元走出来的人，好看，冷峻。

商愿躲在箱子后，红了红脸。

“就这些？”常钦一边问，一边将推车上的拉杆箱、纸箱搬下来。

商愿上前想帮忙，却被常钦嫌弃地拦住了：“后备箱有水，你去拿两瓶。”

她讪讪退开。可是忍不住怀疑常钦是故意不让她做苦力。从箱子里拿起两瓶百岁山时，嘴角悄悄翘了起来。

她的得意持续了只有一分钟，因为上车坐好以后，常钦没问她的新地址，而是问：“在你心里，我是个变态？”

商愿心里哀嚎一声。她就知道这事不会这么轻易过去。

她立刻放软身段，堆起满脸笑容：“常总，我搬家收拾东西，忙昏了头。您就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哈。”

常钦明显在憋笑，瞥一眼后视镜，问商愿：“地址。”

商愿赶紧打开导航带路：“辛苦您还要送我，等会儿东西放在停车场，我自己搬上去就行。”

“你也不用太感动，”常钦说得轻飘飘的。

商愿心里立马涌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听常钦说：“我就是想让你的尴尬持续得更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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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尴尬。

商愿手里只拉着最小的拉杆箱，看着常钦忙里忙外把其他箱子一一搬进她的屋里。

他先把箱子整齐堆放在玄关，然后才扫了整个屋子一眼。

没有过分关切，也没有令人不适的窥探感。

他站在箱子旁边，等商愿请他进入客厅。规规矩矩的表情和他给人的凌人气质大相径庭。

商愿自然而然地朝沙发的方向指了指：“坐一会儿吧，不好意思，还得继续喝你自己的水。”她把刚刚从常钦的车里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