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可是，怎么会相信河灯许愿这种……

商愿摊手。

继而伸手勾了勾耳边的头发，露出天鹅脖上瓷白的皮肤。

常钦将一盏灯交到她手里，手指轻轻划过她的皮肤：“自己放才灵。”

商愿觉得手掌被他碰过的皮肤像被羽毛划了一样。

痒痒酥酥地让她说不出话来。

她蹲下来，用尽全力让自己放灯的手不要颤抖。

常钦就蹲在她旁边，夜风送来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息。

两盏灯，在宽阔的水面上显得势单力薄。

商愿担心这愿望到底能不能实现，于是问常钦：“你许了什么愿？”

常钦望着江面上飘飘摇摇的灯盏：“你先说。”

商愿老老实实，又意有所指：“明年升职加薪，最好能当个组长。”

说完目光灼灼地望向常钦：“常总，你说我能得偿所愿吗？”

常钦垂下眼睫，目光淡淡扫过商愿的脸：“我又不是河神。”

商愿撇嘴，接着问：“那你许了什么愿？”

问完又积极发言：“你先别说，我猜猜。公司上市……”

常钦冷冷打断她：“说出来还怎么灵？”

……

商愿瞪大了眼睛又慢慢收回，一脸不可置信：“那你还让我说出来！”

常钦扭头，嘴角略过微不可察的笑意。

夜风起，商愿感到凉意。她偏头看向身边的常钦，见他十分专注地盯着河面越来越远的灯火。显然十分在意这个许愿活动。

她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

今天着实不是愉快的一天。但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是因为有了他。

原来比起孤身上路，身边有个人陪伴，也挺好的。

比想象中好。

她望着河灯，闭上眼睛，在心里悄悄说：“希望以后人生的所有高低起落，都有人陪伴。像……像今天一样。”

她睁开眼，见河灯还在水面，生出一种一定会心想事成的豪情。

常钦站起来，向商愿伸出手，看样子是要扶她一把。

商愿从未这么近地看到过常钦的手。

手指修长，手掌宽厚。比她自己的粗糙很多。让她想起了他家里的沙包。这双手的力气一定很大。

她把手放进去。

温热且有力的触感将她包围。

如果这个人没有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多好。

她忍不住提醒常钦：“我再补一个愿望，希望所有的过去都成为过去，希望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

常钦诧异地看向她：“这么抽象？”

她认真地解释：“失去的，错过的，就放下。人生苦短，要潇洒走一回。前面肯定有更好的。”

她其实想说得更清楚点的，但是不敢造次。

继琳当初和你分手是她有眼不识泰山，你就不要再为这段年少无知的懵懂爱情艰辛守贞。世界这么大，多少花花姑娘。再不行，你面前也站了一个呀。

常钦的眉头越皱越紧。

黑漆漆的瞳仁里像聚拢了浓得化不开的情绪。

“所以你是这样看待你高中追我追不到这件事的？”

商愿像被晴天霹雳击中。她万万没想到，常钦会在这个时间问出这个问题。

她就知道，他当年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他？！

他就是装的！

故意逃避！

可是逃避的只有他一个人吗？

千头万绪从她的脊背慢慢爬上心头。

她早给自己搭好了一整套时过境迁的自洽逻辑。

这是一个飞速发展的世界，连AI都要出来取代基础人力工作了，怎能为多年前一段少年心事郁郁多年？

你去网上发帖，说你高中时喜欢一个人，喜欢到现在都忘不了。除了嘲讽，你还能收获什么？

搞事业，搞钱，这才是人生奥义。

和无数掌握了权力金钱之后不乏兴资源的男人一样，女人掌握资源之后一样可以视感情为游戏。

这叫通透。

可是这整套逻辑，在常钦的一个问题之下，开始溃堤。

“你怎么不回答？”常钦紧逼一步。

商愿垂头，脸上是不可掩饰的慌乱。

常钦的声音从她的耳侧传来，呼吸好像落在她敏感的皮肤上。她觉得她的毛孔每一个都在扩张。

“好多事情我都忘不了，好多事情也留下了印记。”

商愿立刻望向他的胳膊。

她像着了魔般，颤抖着伸手攀上他的胳膊。

隔着羊绒软滑的质感，她的手指轻轻移动，仿佛在勾勒衣服下伤疤的走向。

她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