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他什么都没想，很自然地伸出手。两手托住她的脸，大拇指从眼角滑到下巴，擦掉眼泪。

商愿被震惊地一动不动，瞳孔放大，错愕地盯着常钦。

常钦这才意识到动作过于亲密了。

他放下手，大拇指和食指在身侧搓了搓后捏成拳又放开。他低下头，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笑：“对不起。”

商愿侧过脸，吸了吸鼻子问：“找我干嘛？”

“你知道继琳来了？”

“嗯。”

“……”常钦突然抬头挠了挠后脑勺，像是有点为难，咬了下嘴唇才问：“为这个伤心的？”

“当然不是。”商愿把又被风吹到嘴里的头发拨开，似乎想说话，眼圈却又红了。她垂下眼睛，深呼吸几下。

“难过就哭呗，忍什么？”

商愿的隐忍被仓促打断。吸鼻子的声音断在半空，她抬起眼睛看向常钦，像是听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噢，不，是太久没人跟她这样说了。

她侧了侧头，伸手压了下脸，又转回来问：“你还记得黄碧林吗？”

“昨天见到的你朋友？”

“嗯，之前最好的朋友。我在英国工作时，没钱了，挤在她的公寓挤了小半年。”

“怎么会没钱？”

“工资太少，我爸又把我的卡给停了。”

“要你回来？”

“嗯，辞职回家结婚。”

常钦维持着表面的不动声色，可是因为震惊和心疼，声音有一点分叉：“你是因为这个辞职回国的？因为没钱？”

“不全是。”商愿抓住乱飞的发梢，继续说：“没辞职，想着回来和我爸吵一架，拿了钱继续回英国的。”

“可是？”

商愿抿了抿下嘴唇：“他把我护照收了。”

回忆涌上来，像关不住的洪水。

“我本来只请了一周假。那时候，还抱着期待。”她的眼睛微微眯起，里面闪着光：“以为搞定了我爸，回去还能好好做事。你知道吗？那是我第一次要独立负责一个展。我跟了那个艺术家很久，从她一点名气都没有开始，我就给她写邮件，讨论她的作品。后来互相认识，到第一次谈论她个展的雏形。”

“我怎么就那个时间点跑回来了？！”现在想来，她依然懊丧无比：“但凡我多撑一点，吃吃苦，不要买那么多有的没的，那个展也就做出来了。”

“偏偏我就那时候回国了。”

那段时间像是被刀刻在了皮肤上。轻易不能提起，一提起都是历历在目的疤。

Mia和美术馆同时给她发邮件，每天催她的行程。起初她还打开邮箱回复，后来在深夜看着新到的邮件偷偷掉眼泪，却一个回复都敲不出来。最后，连邮箱都不敢打开。

常钦觉得自己的心慢慢被揪起来。

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那时候的商愿。她焦灼而无助地坐在电脑前，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机会溜走，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突然很想跨越时空，回到那个时候，抱一抱她。

商愿只觉周身一热，整个人就已经跌进了常钦怀里。

常钦：别推开我。

电光火石之间，他高大的身形倾覆而下，双手将她紧紧圈住，手掌抵住她的后背，低头亲吻她的嘴唇。

这样用力，像在用嘴唇和舌头从她的嘴里寻找答案和归途。

他双手如蛇般游移往下，揉捏她的后背。

她不自觉闭上眼睛，张开嘴唇，迎接他的舌头。唇舌像沉入迷幻之境，和他的一起，交缠，舔舐。

想要用尽所有力气。

他牢牢抱着她，一刻不停地亲吻。两人的脚步细碎地后退，直到她被抵在石墙栏杆上。后背上立即传来粗粝的墙壁摩擦的触感。

她从环境中惊醒。

感到怀中人的挣扎，常钦不得不停下来。他伸出舌头舔了下自己的嘴唇，像在回味她的味道。

商愿用手背狠狠擦了下自己的嘴唇：“常钦，这是趁人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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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办公室之后，商愿没心情吃饭，趴在桌子上想睡觉。可是思绪起伏如同波涛，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她搞不明白常钦的意思。

他亲她的时候，那么投入，好像她是他唯一在意的人。

是在追她吗？

她趴着叹了口气。

如果是追，也太没有诚意。

只是这一打岔，把她从挫折里打捞出来不少。

至少不再一味伤心，而愿意想想应该怎么办。

她不是第一天知道她爸要她结婚嫁人别管公司的事。她也不是第一天决定要违逆她爸的意思。

她必须要做出成绩，要升职。不仅仅是向她爸证明，更重要的是，要让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