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黄碧林和商愿互相搀扶着，一起站在商场东侧靠小街道的路边，歪七扭八地等车。

一张嘴，黄碧林似乎看见自己的酒气在空中飘出了个圈，她噘嘴说：“你出息了啊，喝醉了……”

话没说完，看见一辆黑色的电动车停在路边。门打开，有个男人走出来。

她晃了晃商愿：“你男人来了。”

商愿朝马路上看一眼，迷迷蒙蒙的视线里骤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形。穿了一身黑的常钦，表情肃穆得像刚从阎罗殿出来。

她觉得自己没醉，就是身体里突然窜出了气流，将她带到半空中，有一种飘飘摇摇的高兴。虽然不知道常钦来找她干嘛，她一九高高兴兴地招手：“Hi！”

黄碧林附在商愿耳边，用气声说：“他好像生气了，你要不别跟他走吧。”

商愿还没回答，已经被常钦从侧面裹进了怀里。

常钦朝黄碧林客气地点点头：“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黄碧林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见他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在靠近商愿的一刹那，紧绷的脸部线条突然柔和下来，搭肩搀扶的动作都小心翼翼。

于是她自然而然地放手，对商愿说：“改天再约。”

常钦停了一下，又问她：“叫到车了？”

蓝色的的士应声停在路边。黄碧林探头比对了下车牌号，才指着车说：“这辆。”

常钦这才点点头。回身，手往下滑，到商愿膝盖的位置，双臂一用力将她打横抱起，径直走向黑色电动车。

黄碧林拉着车门，听到一声惊呼摔碎在空中。她耸耸肩，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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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876。”商愿像条软绵绵的蚯蚓趴在常钦后背，跟着他手指按下的密码将数字一个一个念出来，念完后，语气确凿地告诉他：“这不是我家密码。”

常钦听上去很有耐心：“对，这是我家密码。”

门开了，商愿像只好奇的小猫，一边往里走一边念念叨叨：“为什么带我来你家？你想干嘛？”

常钦怕她摔倒，回身牵住她的手腕：“你都来过多少次了？我要是想干嘛早都可以干了。”

商愿的眉头紧紧皱起来，像被一个问题严重困扰，于是一脸认真地问他：“所以你不想？”

冷白的光从头顶泄下，照着满屋无处遁形的心事。常钦仍抓着商愿的手腕。手指下的皮肤光滑细嫩，皮肤下的骨头纤细得仿佛握不住。

他说：“想。”

商愿抬起头，迎着灯光，笑得心满意足。可是这个笑太简单，简单得仿佛没听懂常钦的回答背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常钦叹口气：“你先冲凉，睡一会儿。”他走到墙边，将灯光调到睡眠模式。

声音从变暗的空气中传来：“等你睡醒了，我有点事情要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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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愿做了一个绵长而安稳的梦。

梦里她变成了一只狐狸，睡在暖烘烘的洞穴里。身下铺着柔软的皮毛。像云朵一样托着她。

可是突然，皮毛开始晃动，变得扎人。她不安地扭动身体，皮毛下长出了利爪，将她抓醒。

“啊——”

商愿闻声蓦地挣开双眼。醒来时发现痛苦的呻|吟和喘息充斥了黑漆漆的房间。

等她终于适应屋内的亮度，她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是在地上。裹着毯子的人形正在不安地扭动，嘴里吱吱呀呀发出痛苦的哀鸣。

商愿立即挺身坐起，拧开台灯。房间内霎时亮起暖色的光。她掀开被子，滑到床下，跪坐在常钦身边。

她伸手帮他擦掉额头上薄薄的冷汗，然后轻轻叫他：“常钦，常钦。”

哗！他突然睁眼。漆黑而狰狞的光在瞳仁中一闪而过。

他嘴唇已动，却没喊出声，只是大口大口地剧烈呼吸。身体的肌肉蹦得线条清晰，光裸的胸膛起伏不平。

商愿凑过去，想抱一下他，却被他单手挡开。

“常钦？”

他低下头，不发一语地站起来，走到洗手间。

商愿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声音停止之后，见到他。脸上尚有水迹，水珠从下颚滴落，打在肩头。

他似乎不愿提起刚刚的噩梦，垂下眼睫，避开商愿的视线，声音嘶哑：“吵醒你了？”

商愿再次靠近他，柔声说：“没有。”说完，见他似乎不抗拒，轻轻地抱住他。

这一次，常钦没有推开她。

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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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愿跟在常钦身后，走进卧室旁边的房间。

她本以为是客卧，没想到是一间很大的书房。三面墙上都做了顶天立地的大书柜，插着满满当当的书。柜子上装着茶色玻璃门，因此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