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也就只有父皇觉得宁玉画的好了。”姜宁玉语气娇嗔。

“哦？”元熙帝收好画，递给一旁的内侍，凌厉的眉眼带上笑意：“谁说朕的小公主画的不好？”

“宁玉有自知之明的，”姜宁玉说着，提起裙摆小跑到元熙帝身边，扯了扯元熙帝衣袖道：“父皇给宁玉寻个先生好不好，不仅能教宁玉字画，还教宁玉读书的那种。”

元熙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难得你肯上进，那回头朕便让宫正司为你择一位良师。”

“不要宫正司选，宁玉要自己选先生。”

元熙帝神色纵容，端了一副无有不应的模样：“我们小公主看上了哪位先生啊？”

姜宁玉狡黠地笑弯眉眼，神秘兮兮地从袖中拿出一幅字：“父皇，前些日子儿臣偶然得了这幅字，儿臣见这字笔力虬劲、铁画银钩，想必写这字的人定是位刚正不阿的贤人。”

说着，姜宁玉指着下面的落款：“父皇就将这位号作嘉林居士赐给儿臣做先生吧。”

元熙帝眸色一凛，语气稍冷：“你可知这位嘉林居士是谁？”

姜宁玉蹲在元熙帝膝前，抬头，脸上尽是懵懂：“父皇知道是谁？”

望着姜宁玉这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元熙帝怔了下，打消了对姜宁玉可能与这件事有关的嫌疑。

他是了解他这个女儿的，他这个女儿被养的单纯直率，心里从不藏事。

“是被罢官的陈端良。”

底下坐着的大多是与皇家沾亲带故的人，其中不少人是朝臣，听见这个名字俱是一怔。

“原来是陈大人呐，”姜宁玉顿了顿：“那他既然已被罢官没事可做，来做儿臣的先生不是正好嘛。”

元熙帝笑着揉了揉她的发，没有即刻回答。

陈端良和宋恪一样出身寒门，没有士族出身的朝臣身后错综复杂的背景，能依靠的只有他这个皇帝，他自然也是希望陈端良能继续留在朝中，现在答应姜宁玉的请求，以后陈端良以公主之师的身份调回朝堂便容易很多。

但下面坐着不少士族，他不能答应太轻易，显得偏心于寒门子弟。

姜宁玉明白他的顾虑，摇着他的手臂撒娇道：“父皇就答应宁玉吧，若宁玉得了陈先生教导必定早晚用功，再也不胡闹了。”

元熙帝轻叹口气：“宁玉啊，比陈端良书画好的大有人在，父皇再给你……”

“不是，”姜宁玉打断他的话：“我就要陈大人，父皇是不宠宁玉了吗？”

“说气话，”元熙帝捏了捏姜宁玉的脸，状似为难道：“那就应了你吧。”

元熙帝高声吩咐内侍道：“传旨，让陈端良从明日开始为公主讲课。”

话音刚落，便有大臣站出来：“陛下，那陈端良是罪臣，如何教的了公主的读书？”

“本公主觉得他教的了，”姜宁玉轻抬下颌，做足了蛮横公主的模样：“你又不是本宫的师长，怎地还要插手管本宫选教书先生的私事，这件事父皇既已同意，你若是非要来管，不若再去问问本宫的舅舅。”

“这……”那大臣一时语塞，又听见姜宁玉提她那个手握重兵的舅舅，很快偃旗息鼓。

见最终将陈端良留了下来，元熙帝对着姜宁玉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心实意：“既然你想他做先生便留着他吧。”

解决了一件心事，姜宁玉的笑意也添了几分真心：“多谢父皇。”

“宁玉聪慧，深得朕心，若能将皇位传于宁玉便再好不过了。”元熙帝又一次随口说出了他在人前最常说的一句话。

这句话从前说出来能让她成为皇帝两个儿子的挡箭牌，令他们兄弟站在同一立场培养兄弟感情。

现在说出来，能让她成为皇帝的挡箭牌，陈端良能得到再次入朝的可能全是她这个受宠却不懂事的公主强求来的，而皇帝既拉拢了寒门子弟，又不得罪士族。

说者的目的与过去虽相差无几，听者的心绪与过去却相差甚远。

方才宴会之前姜启辰同她说过的话适时重新浮现姜宁玉的脑海中。

“皇妹，你虽得父皇偏爱，但等父皇百年之后，你没了依仗，还不是任我和皇兄处置。”

“正如你前日护得住那乐女，今日还不是被你皇兄我翻出来了，你若还不收敛，等父皇百年之后，我和皇兄不仅收拾你，还收拾跟你走的近的那个陆绪。”

姜启辰说的不错，她就算能保的了舅舅和陆绪一时，却保不了他们一世，无论她的那两个皇兄谁坐上皇位，她的舅舅大抵都离不开一个兔死狗烹的结局。

可若是如她父皇所说，以后她坐了皇位呢？

姜宁玉忽觉豁然开朗，既然同为姜氏皇族，她的两个皇兄可以继承皇位，她为什么不行呢？

如果她坐了皇位，她的舅舅和陆绪往后不就平安了吗？

姜宁玉蓦地攥紧掌心，旋即轻轻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