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谢府祠堂的烛火长明不灭,谢昱跪在其中,双手被绑在身后,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依旧是谢羡当日用剑刺破的那件。
昨日除夕祠堂族人祠堂拜祭时他被扔去了柴房,刚过除夕不到元旦夜里他又被人压回了祠堂。
他已被关了六日了,这六日里除了偶有人来给他肩上的伤换药送少量的吃食外,再没见过任何人。
外头的爆竹声穿过墙壁传入谢昱耳中,他又饿又累地伏在软垫上,缓缓地将自己缩成一团。
“吱呀”一声,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谢昱歪头看过去,只见二人背着门外绚烂的烟花并肩走进来。
“公主?”他讶然地望着来人,声音几不可闻,来人正是刚用过晚膳的姜宁玉和谢羡。
姜宁玉接上方才一路走来说的话:“你为何怀疑军械局将镐铁从水路运出去?”
她问完,才发现祠堂中间还有个被绑着的人,猝不及防地吓的退后了一步。
谢羡连忙握上她的手,柔声安抚地唤了声:“公主。”
姜宁玉看清了那人,惊讶道:“谢昱?你怎么在这里?”
被磋磨了这几日,谢昱再不敢在谢羡面前放肆,只目光隐晦地望了眼谢羡。
姜宁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谢羡:“是你把他弄成这样的?”
“是。”谢羡毫不避讳道。
姜宁玉讪讪地闭嘴不再言语,她知晓小时候谢羡没少被他这位大哥欺负,如今谢羡得势欺负回来也无可厚非,只是这种事让她一个外人看见总归不好。
“公主胡乱想什么?”谢羡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颇有些委屈地攥紧她的手:“我哪有空闲跟这废物计较以前的事,若他不惹事,我看他一眼都嫌多。”
“那是为什么?”
谢羡轻飘飘地瞟了地上的人,状似无意地晃了下他牵着姜宁玉的手,道:“他近来发了笔横财,公主查的镐铁案大抵与他有关。”
“跟他有关……”姜宁玉未说完,又想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查镐铁的事?”
“近来我与公主几乎日日在一处,若连这点都猜不出来,这官我也不用做了。”他暗暗咬重了“日日在一处”几个字,甚至状似无意地瞥了眼地上的谢昱。
有谢昱在面前,姜宁玉只得暂时压下追问他如何得知的心思,问:“为何与他有关?”
“公主不如问问他。”
姜宁玉闻言蹲下身问谢昱,被磋磨了几日的谢昱不敢拿乔,强撑着含糊不清地将那夜几个黑衣人抬了箱黄金来跟他交易的事说了一遍。
听他说完,姜宁玉先是愣怔了片刻,而后低低冷笑了声,道:“谢大公子倒是什么钱都敢收,孰不知唇亡齿寒,若是走私的是什么朝廷要物,你以为你谢氏能独善其身,让你安安稳稳地享荣华富贵吗?”
前世她的舅舅兵败,南夏人大举进犯,南方三州顷刻沦陷,京都人人自危,若不是南夏国君突然崩逝,南夏皇族忙着争夺储位,京都早便被南夏人屠杀干净了。
“与他生气不值得,”谢羡微微俯身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起来,而后旁若无人地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语调柔和地问:“公主觉得三日后要走私的货物可是镐铁?”
姜宁玉反手握住他的手:“找个无人的地方说。”
“好。”
二人举止显而易见地亲密,谢昱侧躺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盯着二人踏出门槛,而后祠堂的门重新合上。
来到书房,姜宁玉跪坐在谢羡对面问:“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查镐铁的事?”
“数月前在暗市,公主与初回京的陆小将军提了一句,我在旁听到了。”
乍然听到陆绪的名字,姜宁玉缄默了片刻,才道:“只因为这个?”
“还有……”谢羡顿了顿,似是在犹豫。
“什么?”
“我曾在老师那里,看到了绣衣使送来的密报,你与裴寂一同坐在台阶上,再加上此前裴寂在军械库逗留良久,便猜到了。”
姜宁玉忪怔半晌:“我府上竟有绣衣直指的密探?”
谢羡点头。
姜宁玉奇怪:“这种事你似乎不应该告知我。”
谢羡正垂头煮茶,水柱冲入茶盏,旋起茶叶,他音色平静:“我知晓的事情没有什么不能同公主说的。”
姜宁玉微抿起唇,她清楚谢羡做不到事事不瞒她,听他说这样的话总觉得有些尴尬。
“裴寂那日如何同公主说?”谢羡将煮好的茶推给她。
谢羡大大方方同她说了绣衣使的事,姜宁玉也不好藏着掖着,道:“裴将军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军械局若没有问题,谢昱的事又如何说?”
姜宁玉思索片刻,道:“许是其他事……”
谢羡微微眯了眼:“裴寂说没有异常便没有,你便这般信任裴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