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别

素影知道风雨欲来，却不知这风雨来的这样快。

风雨来时，毫无征兆的，她觉得肚子疼，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流了很多血。

殿里的宫女们霎时慌乱起来。

御医来的很快，诊脉过后，对她说：“皇后娘娘，您要静心养胎，勿要多思多虑，不然这孩子……”话未说尽，可这意思，谁都能听明白。

因为失血，素影的脸色苍白的吓人，她令人送了御医，自己则低头盯着肚子瞧。

她一直在静心养胎，并未多思多虑，可是，这腹中的孩子还是差点保不住。她知道，这是这个小世界的意识在警告她，不要心存侥幸，更不要意图改变，她需要做的，她能做的，只是顺从天道给萧唤云安排的命运。

她靠着床头的软枕，一张脸面无表情，直到宫女将御医开的补药煎好了送来，才接过了药碗，一口气全喝了。宫女收了药碗，又退了下去。其他宫女见她面色不好，既不敢扰了她清净，又怕她出事，便只远远站着。

天曜来的时候，素影的脸色还是苍白的，但精神看着稍好了些，她命人将凤印交给这小世界的中心——女官陆贞，让她暂时掌管宫中事务。

宫女应声去了，素影再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天曜。他应是跑着过来的，发冠有些歪斜，一头乌黑的发也有些凌乱。

她怔了怔，轻声道：“你来了……”

天曜遣退了宫女和内监，自己则快走几步到她旁边坐下，紧紧握住她的手。

素影任他握着，只觉得他的手很凉，眼眸深沉，唇色发白。她伸手摸了下他的脑袋，安慰他：“别怕，天曜，我没事。”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似是没多少气力。

天曜定定的看她，眼底又有红光闪烁。

素影轻叹一声，伸手去遮他的眼，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天曜，别怕……”

他似是这时才听到她的安慰，嘴唇动了动，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只伸手抱住她，又将自己的脑袋搁到她的肩膀。素影能听见他的心跳声，更能感受到温热的水滴滑落到自己的颈项，一颗一颗，总也滴不尽。

他突然开口，说话的声音哑哑的，带着泣音：“素影，素影，别离开我……别不要我……”

素影垂下了眼，没说话。

对不起，天曜，我可能，没办法答应你。

那日后，素影更是不出寝殿，只静心养胎，少思少虑。

天曜很忙，但是每日总是过来看她，陪她用膳，晚间待她睡了，便披衣处理政务。素影看在眼里，她知道，近些日子北齐朝廷动乱，长广王高湛被西魏俘虏，娄太后又勾结外臣祸乱朝纲，他每日忙的焦头烂额。

她肚子大了，晚间休息不好，觉又浅，腿还会抽筋，宫女几次想要告知天曜，都被她拦下了。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她稍微侧身，便能看见他躺在她身边，手放在她肚子上，眉间还带着浅浅的皱痕。

素影伸手，抚上他熟睡时依然蹙起的眉，她知道，他不是在烦扰朝政，是在忧愁他们即将到来的离别。

这场离别来的很快。

娄太后的兵马攻破外城时，素影正在小憩，却突然被宫女叫醒，她听见寝殿外有人大声呼喊着“叛军攻城了，叛军攻城了”。天曜拿着剑在内监的保护下一路杀到皇后寝殿，素影被宫女扶着，两人远远对视，她看到他的身上染了鲜红的血，眼底沉黑，眼尾带着点红。

她本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他，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快步走来，紧紧抱住她，声音哽咽：“我没想到，这么快……这么快……”他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可是当这一天来临时，他还是觉得无法承受。

素影从他怀里退开，伸手去抚他的眼睛，声音发涩：“天曜，别哭，别哭！”她让他别哭，却不知自己的眼睛也红了，眼睫轻颤，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到脸颊。

天曜用指尖接住那泪珠，轻声道：“素影，算上今生，我们也算纠缠了三世，我天曜何其幸运，能让我的月亮为我落泪。”他顿了顿，又道：“以后，我不会再羡慕那将军和陆慕生了。”

他说着这样的话，眼角却又滴下泪来：“只是，只是，我恨这美好时光太少，我努力了三世，却只求得这么短暂的圆满。”

一箭穿空而来，他抱住她，用身体挡住那飞来的流矢。

锋利的箭穿透了他的胸膛，鲜红的血染红了他的龙袍，他嘴角渗出血来，在这兵乱之时，靠在她怀里，对她说：“素影，我心如初，只愿……朝朝……暮暮……常见……常欢……”

他在她怀里，失去了生机。

素影将他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她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又被谁捅了一刀，冷风灌进来，空荡荡，冰凉凉。

宫女见她愣住，几人一起将她扶起来，向定好的地点撤退。

她回头看向那躺在地上满身鲜血的帝王，再次想到了雪地里那个穿着红色婚服的龙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