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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煖拾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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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小年将至,灯火家家市,笙歌处处楼,袨服华妆着处逢,六街灯火闹儿童。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

竟煖得知皇帝应允后宫人士可携玉牌出宫时,欢喜了好久,她捻着金色衣裙在人群中前行。

灯火通明,尽数风光尽入她眼底。

此刻,思念亲人的悲伤,日后岁月的迷茫烟消云散,只剩眼前的欣喜。

“阿竟,阿竟。”

有人唤她,声调熟悉,她回过身,笑语盈盈。

少年郎怔了怔。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面前的公主正如诗般站立在灯火阑珊里,身处其中。

竟煖欢喜的看着同她一起站在人群中的白衣少年郎:“修远,你真的来了。”

这一年她收到了修远的书信,得知他真的从周朝而来,考取功名,在大雍谋了官职,虽然无法相见,但时常写信,告知彼此安康。

修远:“你邀我看花灯,我怎能不应答。”

竟煖:“你父亲母亲不气你来大雍吗?”

修远摇头:“我如此聪颖,读过万卷书,无论是在周朝还是在大雍,都能筹得状元郎,我阿父阿母对我自是放心。”

竟煖点点头,语气羡慕道:“你又是如何同你阿父阿母讲的呀,我在信中问你,你都不说。”

修远颔首低眉,他点了点竟煖的眉心,周朝女郎会在年至时在眉心点朱砂来庆祝,以肆年延,而竟煖的眉心正绘着灼灼其华的一点朱砂痣:“你猜。”

他说完就跑,竟煖原地跺跺脚,知道他戏耍了自己,就去追他。

能如何说呢,少年郎慕艾小女郎,去追逐佳人罢了。

修远并不枉少年狂,在周朝时是当之无愧的文曲星状元郎,人人蜂拥,名利俸禄说弃就弃,一匹红鬃烈马,说走就走,来了大雍,读了半年书顺届科考再夺状元郎。

竟煖未曾看到,庆状元郎那夜,修远一袭圆领大红罗袍,红罗蔽膝,乌纱帽束起全部额发,坐在四面通风的轿辇上,受大雍百姓注视,花灯游街,雁塔题字,登龙门迎旨,一席探花宴令人难忘少年郎。

竟煖和修远看了烟火才回,竟煖回坤宁宫时,发现女婢侍从皆跪在地上,让他们起来,也不动身,她不解,走到殿内,见一片漆黑,没有点灯,她隐约看见平日坐的小榻上坐着一个人。

竟煖一颤,心里知道此人应该就是皇帝了,她行了个完美无缺的礼仪,语气淡然疏离:“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金安。”

“你去哪了,这么晚回来。”

皇帝眸子半阖,面颊阴沉。

“臣妾听说皇上应允后宫可年至出行,臣妾未曾见过大雍京师风华,便想着去看看。”

皇帝不语,他上前,见竟煖害怕他似的向后一退,他不由恼怒,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下意识出口的话含着冷意:“大胆。”

竟煖一顿,她眼尾的泪水已经垂垂欲下,听到凌厉的训斥,连忙跪下磕头:“臣妾知错。”

皇帝在脱口而出训斥的话后便后悔,想要扶住她而伸出的手一僵,缓缓垂落在身侧。

明明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未在言语,皇帝转身离去。

竟煖倒跪在地上,泪水在眼窝里盈含,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不怪你,不怪你,你没做错什么。”

她双手环臂,像个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低声重复。

*

过了年至,竟煖已经十八岁了,后宫也入住了第一位嫔妃。

竟煖见过她,是位冰清玉洁的美人,她听说这位兰嫔是皇帝偶遇大臣之女,初见颇为惊人,收在了后宫。

兰嫔为人清冷,不喜言语,竟煖一开始觉得很难同她聊天,但细细相处,又发现她其实是个温柔的人,只是将这份温柔藏在心里。

竟煖便经常去找兰嫔聊天,兰嫔从不拒绝,她听着竟煖的心里话,虽然只是听着,却也让竟煖心里好受许多。

“所以修远,我喜欢这位兰嫔。”

竟煖将这些都写在书信上,写着写着她念起那晚的事情,抿了抿唇,差点没忍住,竟煖慌忙用锦帕擦拭眼泪,将委屈擦掉,提笔又写:“修远,你之前给我说,周朝离大雍路途遥远,所以书信难传,可是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我怎么一封书信都没有收到啊,是不是小濯阿姊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多久回信便来了,竟煖欢喜打开,念道:“阿竟,见字如晤,展信舒颜,你在宫中安好我便安好,不知金禧公主如何,但离去周朝前,金禧公主对我多加嘱托,让我对你一定照顾,说你如有委屈一定要告知她,请你稍等,她一定会来接你的。阿竟,我知思亲难忍,可还有我在大雍陪你,相隔一宫之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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