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车子停在桓山脚下,孔战儒转过头对她说:“我之前有空就会来爬一爬山,这段时间忙起来就好久没来了,他们说桓山上的色木槭都要落了。我带你去山顶碰一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赶上最后一片红枫。”
“都下过雪了,见不到红叶了吧。”责初说。
孔战儒下了车,在外面敲了敲她的车窗,说:“上去看看。”
桓山并不高,沿路又都修了石板台阶,但山雪刚刚消融,青石板踩上去滑滑的,责初穿着有跟儿的鞋子,每踩一步都小心翼翼。
孔战儒伸手想扶她一把,却踩到一处陷下去的石板,自己差些摔了一跤,责初见了停住脚笑他:“你顾好自己的路。”
孔战儒不好意思地扶正衣领,原本还有些羞赧,却见到她同自己难得的笑脸,就说:“若是我一人行路,一定不会出这样的洋相。”
二人登上山顶,只见到皑皑山雪和满地的枯叶,责初掩饰眼底的失望,笑了笑说:“我们果然没有运气。”
孔战儒站在他身后说:“你看这是什么。”
责初转身走过去,瞧他指着边上的一棵树,仔细凑近了看一看,突然兴奋道:“这是酸枣?”
孔战儒点点头,摘了一颗给她。
“都十一月了,居然还能见着野酸枣。”责初十分欣喜,拿着看了又看,送到嘴边,却又怕酸,就作罢。
孔战儒又摘了一颗,放手上搓了搓就塞到嘴里,一口下去,被酸得牙齿发麻,脸上却努力控制表情,看着十分滑稽。
责初笑个不停,孔战儒吐出枣核,将枣肉用力一口咽下去,吸了口凉气说:“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三个人来桓山,是十律好奇心作祟,摘了一颗尝,叫她酸得直流眼泪。”
责初脸上的笑僵住了,她怎么会不记得呢,自己和孔战儒冷战了一个月,被孔由艾骗到桓山上来,又被她寻了个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将她和孔战儒两个人丢在山上。
“我记不大清了。”责初将手里的酸枣往树边一扔,转过身去面对山川。
孔战儒却不依不饶,继续说:“如果不是十律,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放下面子这个东西去找你,我之后回想起那天都觉得十分后怕,如果再迟一点,你是不是就一辈子不肯理我了。”
“现在还讲这个做什么呢。”责初低着头不愿回想,踢了一脚边上的石砾。
“你说,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可以从头再来的事情?”孔战儒突然问。
“一件也没有。”责初答得斩钉截铁,“怎么可能有从头再来的事情,不过都是人自个儿心里寻求慰藉编出来的新鲜说法,想一想也明白的道理,二十岁以后是二十一岁,又不是十九岁。”
孔战儒苦笑了一下,说:“是啊,我们这辈子,都是在不停地自寻烦恼。”
责初故作轻松地笑起来说:“能自寻烦恼的人,有什么可叹气的,像我们这种天天害怕烦恼找上门的人,才轮得到好好感叹一下。”
“我妹妹嫁给储定池,让你很烦恼吗?”孔战儒话接的没有一丝预兆,言语之中带着一丝谨慎。
责初才觉得自己同他话多了,就说:“我理解的。”
孔战儒还想问,却被责初岔开了话题:“都忘了跟你道喜,妹妹失而复得,可以想象你们家人有多高兴。”
“是,我母亲至今不敢相信,妹妹当年走失对她打击很大。”孔战儒有些落寞地说。
“怎么样?你妹妹是同你长得像还是同十律长得像?性格如何?又有什么喜好?”责初一连串一连串地问,就怕停下来,孔战儒又要同她说些有的没的。
“你是在为日后做功课?”孔战儒挑着一边眉毛,一脸严肃地问她,“我同十律不像兄妹吗?”
“叫旁人看了,应该瞧不大出来。”
责初第一次见到孔战儒,听孔由艾给她介绍时,真的没有想到,这样不同的两个人居然是亲兄妹。她认识孔战儒之后,也是见他终日板了张脸,即使有时候好起来约她出去骑马吃饭,也是不苟言笑的样子,顶多责初讲的高兴的时候,他配合着提一提嘴角,眼睛里却是平淡无波,骗不了人。
从前她对着孔战儒,可以自顾兴高采烈地说上一天,今日却是什么话题都提不上来,沉默了一会儿,望见远处山谷里的房屋瓦片,才指了指问:“那是什么?”
她两年多未上桓山,桓山却不等她,已经变了个模样。
“那是桓山慈幼院,去年开平闹水灾,梁昭元出钱开办,专门收养无家可归的灾童。”孔战儒说。
责初想起来,山的另一头,就已经到开平了。
“那那边那处呢?”责初指向另外一边一幢二层红平瓦英式别墅,远远瞧着就与慈幼院的建筑十分不同。
“想是哪位达官贵人的私家宅邸吧。”孔战儒瞥了一眼,忽然想到什么,说,“你知不知道储定池也在桓山有一处房产?”
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