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二人一直相谈到深夜才歇下，第二日晌午孔由艾便与她告辞，依依不舍地回了孔家在顶荆的宅院。?除夕之夜最是难熬，外头爆竹声天，督军府里却冷冷清清，田妈想叫戏班子来热闹热闹，却被责初一一遣走，连府里的下人也没留几个伺候，独自一人捧着一本书在窗前坐了小半夜。

第二日黎明早起外头又是爆竹一片，田妈端着早餐团子上来，服侍责初洗漱完看着她意思意思地咬了一小口。

“小姐今天有何打算？要不要回府上同老爷太太拜个年？”

责初看了眼窗外，昨夜又下了雪，外头树上草地上茫茫一片，但难得出了太阳，照得满地晶莹。

“令郯还未回来，这会儿回家就露馅了。”责初想了想说，“我临几张拜年贴，你一会儿替我去给那几位叔伯家送去吧。”

田妈最是闲不住，忙答应下来，过了一会儿又拿着一个饱满的柿子和一条柏枝上来，叫责初把柏枝插进柿子里。

责初知道规矩，顺着她的意把柏枝往柿子上一插，还笑说：“田妈，你忘记橘子了。”

田妈撑着腰乐呵道：“哪能忘啊，叫人去拿了。”

责初同她笑笑，摆了摆手哄道：“百事大吉，百事大吉，快拿出去摆吧。”

清晨的爆竹声一直到中午边才消停些，责初吃过元宝汤，见外面安静下来，天气又好的不像话，就想着去街上转一转，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独自出了门。

顶荆人最是爱热闹，初一虽大店休市，但街上的小摊小户摆出来的依然不少，见来往路人都要拱手道一声新年好，瞧着烟火气十足。

小摊贩见责初打扮，嘴上像是抹了蜜，吉祥话连着篇儿的来，责初脸皮薄，耐不住他们殷勤，一条路子走下来手上添了不少小玩意儿，待走到街口一看全是自己用不着的东西，见一旁几个拿着草蜻蜓嬉戏的小孩儿，就全数送给了他们。

“怪不得说细伢子望过年，平白无故还能收你的礼。”责初正半蹲着同那些孩童说话，刚准备站起来听见身后储定池的声音传来，接着就被他过来搂着肩膀搀扶起来，“难得你今日兴致好，害我一同好找。”

责初抬头见着他，心里略过一丝惊喜后又立马安定下来，面上却波澜不惊，假装镇定道：“都是些便宜东西，新年讨个皆大欢喜。倒是你，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储定池蹙了蹙眉说：“我还以为我早些回来你会高兴呢。”

责初往旁一挪从他臂弯中抽出身来，打岔道：“你别管我，别叫奶奶那边不高兴就好。”

“这话说的。”储定池揶揄她，“怎么听着像是在暗暗同我计较呢。”

责初一扭头，不等他继续往前走，储定池追上去，搂上她的肩膀说：“我陪你逛一逛。”

过了中午太阳更是热烈，没有风，晒得人更是暖烘烘懒洋洋的，责初觉得心情愉悦，由着储定池在她身边有一叨没一叨地念着一些零碎事儿，待走到一家做胶牙饧的小摊前才叫他闭了嘴。

小贩见她驻足，赶忙招呼，拿着一盒刚做好的递到她面前，恭维话张口就来。

储定池见了一边就要掏钱，嘴上还阔绰道：“喜欢就多买一点，这些都要了。”

责初阻止他，拿了一盒便罢，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哪吃得了那么多，你是巴不得这整条街都知道财神爷来了是吧？”

储定池笑笑收回手，一副乖顺的样子点了点头，嘴上还哄道：“你说的算。”

责初爱吃甜食，拣起一小块就往嘴里送，还不忘跟储定池说：“以前我们学校门口那个摊上做的有柑子那么大，现在都只做成这种小圆饼了，不过味道还是一样的，你尝一尝。”

储定池看她吃得满足也高兴，只说：“我不吃，你吃吧。”

责初头一回跟他犯拗，硬往他面前送，劝说：“你尝一尝嘛，看看牙口怎么样。”

“我不吃糖。”储定池摆摆手，“小孩儿才爱吃糖。”

责初边嚼边一板一眼地同他道：“莫向玉皇言善恶，劝君多食胶牙饧，这是讨吉祥的。再说过年七七八八的吃食规矩那么多，唯有这一样是我所好，你不尝一尝？”

“行行行，我吃我吃。”储定池投降，掰了一小块送到嘴里意思一下，看她挑着眉毛一脸期待地等他反应，忍不住又要多嘴一句奚落她说，“文化人讲话就是啰嗦。”

一条街来回遛到头，责初也有些乏了，储定池拿过她手里那半盒吃不完的胶牙饧，冲街口待命的高鞍招了招手，转头问说：“奶奶嘱我要在初一去荆王庙踩宝，你要不要一同去？”

责初不假思索道：“初一是该去庙里拜一拜菩萨，我同你一块儿吧。”

二人到荆王庙的时候香火已经十分旺，责初自嘲道：“像我们这会儿来的都是心不够诚的，菩萨是不会庇佑我们的。”

“别瞎说。”储定池严肃道，“心诚不讲先来后到。”

责初原以为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