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头说:“陆医生好。”
陆关程倒不那么拘谨,一只手脱下礼帽,也同她颔首,嘴上像是自言自语地来了一句:“难怪叫他念念不忘呢。”
“什么?”
“别拘着别拘着。”储定池置若罔闻,上来打岔,捏着那副皮手套在二人之间晃了晃,同责初说,“你别同他客气,他这儿假正经呢。”
陆关程笑得爽朗,用握着礼帽的手指了指储定池,也对责初说:“你不知道,从前在莱克星顿数他脸皮最厚,想要什么张口就讨,亏得我做人大度,否则哪能朋友做到今日。”
责初见她二人这一番互相调侃,也顿时放松下来,方才的小插曲抛之脑后,跟着二人去餐厅落了座。
虽讲这陆关程也是随性子的人,说话举止间不摆架子也不拿腔拿调,但责初生来慢热,饭桌上就只安静听他们聊天,偶尔被提到才会微笑着回答一句。
二人谈得热络,责初没见过这种融洽在储定池同旁人身上有过,他与孔战儒虽讲是好友,但谈话间总是明枪暗箭的互相不对付,和小神仙好似关系密切,但瞧着也不过就是比同旁人少了些客套,依旧是生意人之间打着算盘的往来。因此那两人尽管谈得都是她不知晓的往事,她也不觉得枯燥乏味,反而听出了些趣味。
钟已辄鸣数下,桌边服侍的小丫头悄悄打了好几个哈欠,一时困意打了神,忘记上去添茶了。储定池再拿起茶杯想饮时只见空空的杯底,一抬头看钟笑说:“嚯,都这个点了,你今日路途也辛苦,来日方长,咱们改日再聚。”
陆关程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拱了拱手还是玩笑说:“这到点儿赶人的毛病真是一点不带变的。”
储定池一推椅子站起来,理了理袖口笑呵呵地说:“住处都打点好了,我亲自送你,这下没得讲了吧?”
陆关程哈哈大笑,也站起来,拿下人送上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
储定池转头要找外套,叫了两声田妈,田妈早就心细地跑上楼拿了。
“我帮你。”责初快步走到楼梯边接上田妈拿下来的外套,走过去的时候故意背对着挡在他与陆关程之间,小声说,“你晚上开车不要紧吧?要不还是叫高副官辛苦来一趟吧。”
储定池拿过衣服边套袖子边笑说:“又没有喝酒,有什么要紧的,我亲自送一趟,难得的。”
责初提醒他说:“上次从十律那儿回来,你忘了?”
储定池摆手说:“不打紧,上回就是眼花了。”
“那我跟你一块儿去吧。”责初说完,转头就跟田妈吩咐说,“外套。”
陆关程已经穿好外衣戴好礼帽,捏着大衣摆,笔直地站在他们身后,拉着长调打趣地喊了声说:“二——位——”
新政府给陆关程安排的住处就在和心医院边上的哈芬公寓,虽是德国公司建的公寓,但设计师是个法国裔,因此这一带就唯独这一幢法式风格的建筑,独特的卷廊设计浪漫又摩登,房价自然也不菲。
底层人行道很窄,储定池就将车停在了马路的另一边,自己下车前同责初说:“你就别下来了,风大。”
陆关程与责初道别,走的时候又接着路灯的光深深打量了她一番。
二人穿过马路,停在公寓楼下的大厅门口,陆关程换了只手提皮箱,背对着马路那边,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拍了拍储定池的肩膀,语气沉沉地说:“别太担心,我还是有信心的。”
储定池侧了个身,双手往兜里一插,扯了个笑说:“我信得过你。”
“你当然得信我。”陆关程眼神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也要信你自己。”
“行了,知道了。”储定池不自觉瞟了眼马路对面的车,拍拍他的肩语气快意地说,“上去吧,我也告辞了。”
微茫的路灯的光束下隐约能看见细细的落雪,过一会儿车玻璃上就也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晶。
储定池目送陆医生进去才不慌不忙地穿过马路上了车,搓了搓手,又送到嘴边哈了口热气。
责初帮他拍了拍肩上的雪子,问了句废话:“上去了?”
储定池倒也跟着温顺答道:“上去了。”
责初看他眼神讷讷的,以为他是热闹一晚上乏了,就推了推他肩膀说:“精神些。”
储定池笑笑,拇指揉了揉眉尾,握上方向盘说:“精神着呢。”
车子缓慢开过两条街,一路行的很平稳,责初安静地坐着,却时刻紧着神看路,也不敢说话叫储定池分心,谁晓得他耐不住性子,偏要这会儿聊上几句,方向盘一打说笑似的来了句:“我这辈子没活得这么小心过。”
责初以为他调笑自己谨慎,也不予争辩,还是一边看着路一边答说:“小心是好事,难不成等事到临头再去求菩萨保佑吗?”
储定池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立刻被责初逮住说:“看路。”
“看着呢。”他低笑一声,双手松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