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网络上开始流传起一个充满浪漫的说法：我们每个人在天上选择自己的出生时，都已经看过自己人生的剧本，所以请相信，你的人生一定有能够吸引你的地方。

这句话很漂亮，但其实谁都知道，这不过又是一个编撰出来激励那些找不到人生意义的人们去努力生活的童话，相信这种故事的人，从来都是自欺欺人而已。

郑诗总是这么想。

因为不是每个人的人生故事都有值得留恋的地方，就如那些街边乞讨的流浪汉，就如那些被拐卖的孩子们，还有那无数整日整日生活在绝境边缘的人，也比如她。

十五岁的郑诗，剪着比男生长不了多少的短发，靠坐在学校厕所隔间的门上，静静地听着上课铃响起，又静静地等着进来厕所的老师惊讶地发现被拖把别住的门和门后浑身湿透的她，最后她再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地和老师道谢，离开去继续上课。

这样的生活，在她母亲吸毒的事情闹开之后，就时不时地出现在郑诗的生活里，直到一年前，她年轻的母亲因吸毒过量癫狂跳楼，她被父亲安排进这间县上升学率第一的高中。

高中很好，学校很大，老师很多，可是都好像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县城太小了，小到一个放弃自己、放弃孩子的女人死亡的消息，可以在短短几天之内传到所有人耳朵里，然后变成铺天盖地的鄙夷、厌恶和同情精准地投向她，而十五岁的郑诗，狼狈地好像暴露在阳光下的老鼠，无处可逃。

在她过去的童年时光里，曾无数次怀抱希望，希望戒完毒的母亲能够给她以前的温暖，希望身边不再有人用讨厌的眼光看着她，也希望父亲接她回去后能够给她缺失的父爱。

只是那些不合时宜的希望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消失在她身上的伤疤上，消失在身边朋友的背叛中，也消失在继母刻薄的话语里。

“报告。”

湿透的少女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在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中若无其事地走进教室，再捡起自己桌下散落一地的书和文具后，静静地趴在桌上，将嘲笑声和老师的讲课声都屏蔽在身体之外。

直到下课铃响起，班主任看着身上还湿着的郑诗低着头迅速离开教室，想开口叫住她，却又止住，浅浅地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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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还没多久，食堂的人还没那么多。

郑诗很快在食堂里那些异样的眼光中打完饭离开。

她一向是最早来食堂的那批人，因为教室在一楼，离食堂最近，但她不会在食堂里吃饭，因为她不可能安心在食堂吃完饭的，那些人总是叫嚣着不想和她这个吸毒犯的女儿一起吃饭，说怕被她染上毒。

小的时候，郑诗会难过，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喜欢她的老师和同学会突然疏远她，后来长大一点，她会觉得凭什么，她难道不也是受害者吗？

直到现在，她已经习惯了，习惯认识她的人总用那些探究的眼神扫视着她。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又好像什么都做了，然后被无数人拿着大喇叭，叫嚣着要将她赶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去。

当然也会有人对她的身世感到同情，可是同情她的那批人和厌恶她的那批人本质是一样的，都戴着有色眼镜打量她的一举一动，然后对她的遭遇啧啧感叹，却不敢为她争取一个安静吃饭的位置。

幸好操场背后的小道，有满足她安静吃饭的所有条件。

这里午休时候从不会有人来，所以她可以很安静地待在这里，享受Y省从不吝啬的阳光和风，享受食堂的饭菜，享受没有刺眼的目光和尖酸的话语，然后等太阳慢慢晒干她湿透的衣服，再回到宿舍蒙头大睡。

这对于别人来说很简单的要求，却是现在的她最奢侈的享受。

想到这她就很想笑，也不知道是笑什么，反正这样的日子，她也早该习惯了，习惯到不该再那么脆弱地想流眼泪，不是吗？

只是身体的反应也时常不受她控制，咸涩的泪水落进本就口味不淡的饭菜，郑诗也无所谓地继续把它们都吃进肚子里。

“啪。”

突兀的落地声从风声中脱颖而出。

郑诗的心跟着抽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擦掉眼泪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说起来只是一瞬间，但嘴里的饭菜好像骤然失去了味道。

一个黑色的书包和校服落在她身侧的草坪上，而学校的围墙上方一个瘦长身影正翻越进来。

这里和学校外面人烟稀少的巷子只有一墙之隔，但这堵墙非常高，也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让许多试图翻墙逃学的学生望而止步，但现在，那个身影或许是仗着身高优势，轻易地就翻越落地。

是一个少年，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的无袖背心，下身裤子和扔进来的校服是和一中白绿色所不同的黑白色。

少年的身形乍一看很瘦长，露出的胳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