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业之家
在连翘生母专宠时受了不少气,便加倍报复到了这个小女孩身上,与自己的女儿一起专横跋扈,处处刻薄连翘,从襁褓到如今的及笄之年,如此境遇下,连翘姑娘竟生的又痴又傻,愈加惹得杜老爷心生厌弃。夫人的问荆少爷是杜家的有力继承者,对待骨肉亲人多少还是有些怜悯,但碍于杜老爷的对连翘的厌弃,还是帮不上太多忙,至多是保障连翘三时三餐杯碗里能见到米水而已。
张漫有些头疼,这种设定根本就没得活路,亲爹不闻不问,亲妈离家出走,姨娘姐姐又千方百计想除掉自己,她能做的似乎只有努力活下去,仅此而已。好在甘草从前是侍奉三奶奶的,对连翘忠心耿耿,否则这杜府于连翘而言真是狼窝虎穴。
张漫一日日地熬着,靠那些减量的药恢复着身体,二奶奶或黄岑每每来“看望”,她便继续装昏睡。独自一人时她抓紧时间靠着从前在健身房学到的东西做复健,月余后,身体已无任何不妥,倒是比从前在宿舍天天看电脑那会要强健了许多。甘草领来的缺斤短两的药便也不再煎煮,她吩咐尽数藏起来,或许日后会有用处。
白天不敢走出房门,生怕走漏了三小姐已然苏醒的风声,只有晚上才偶尔在小院子里透透气。披着破斗篷的连翘,发髻却梳得一丝不苟,甘草伺候得处处尽心尽力。张漫望着月亮,在廊下踱来踱去,现在已经是深秋,可连翘屋里都没几件像样的衣服,十五六岁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甘草只能把前几年的衣服改改来将就。她想起前段时间为了庆祝毕业,用实习工资给自己买了件风衣,那衣服现在穿肯定刚刚好。明明公司都签好了,还没正式上岗自己却死了……不知道朋友们会有多难过,还有妈妈,她得哭晕过去吧?张漫在这熬了一个多月,但此时想到从不舍得让自己挨饿受冻,老是劝自己多穿几件的妈妈,第一次吧嗒吧嗒掉了眼泪。
就在这时,静谧的四周突然传出一阵窸窣声,张漫警惕地躲到柱子后。庭院的桂树树冠里倏地跳下一人影,那人右手紧紧捂着腹部,血汩汩顺着指缝流出。
张漫正要跑回屋里,那人飞似的三步便窜到她身后,手指紧紧锁住她的喉咙。
“莫要出声,否则即刻取你性命。”刺客低声说。
张漫艰难地发声:“我,我不会,但是……”
这时门外逐渐传来脚步声,听起来人数还不少,看来是追赶过来的家丁。
“进屋!”张漫装了一个月的昏迷,才让杜府上下以为自己成了植物人,此时被发现就是功亏一篑。她还没有做好应对二奶奶那边的种种打算,此时苏醒说不准会遭遇什么不测。
刺客倒有些意外这位姑娘没有抓住呼救的机会,但动作上已经毫不犹豫地拖着她飞奔进屋内。
“搜!”带头的家丁直接让人进屋搜,毕竟这位三小姐的地位比府中丫鬟还不及,无需顾忌什么。
一行人破门而入,只见连翘姑娘一如往日躺在床上,烛火飘忽着,短蜡马上就要烧尽了,一副惨淡景象。家丁们不愿再此间多浪费半刻,转身便去了下一处院落。
此时烛火将将熄灭,屋里漆黑一片,只有淡淡月光能照见个轮廓。那刺客从梁上跃下,开门便离去了。张漫也跟了出去,只见那人已站在对面的屋顶上。
“祁王的手下都是你这样无礼的登徒子吗?私闯大家闺秀的闺阁不说,被人救了一命竟也不道声谢。”她交叠手臂倚在门框上,开始挑衅。家丁们走的还不算远,呼救必定听得到,她有恃无恐。
杜家虽是京中第一药商,在这个重农轻商的时代里,地位却远远说不上显赫,所以杜参一直以来都在暗中为皇位的有力竞争者洛王提供财力上的支持,背靠大树好乘凉,洛王也处处给予杜家照应。而洛王最直接的对手,祁王,一直以来也在寻求官场以外的其他支持,财力自然也是不可或缺。祁王一直在筹谋拉拢杜家,如若拉拢不得,也要找出杜家的错漏,一击击垮,断掉洛王争夺皇位之路上一双有力的臂膀。所以杜府总会偶或发现祁王的探子,但杜家人不知道的是,他们未发现的情况更占多数,这府里日日夜夜都有祁王的探子。
“在下看姑娘这闺阁,不像大家闺秀的闺阁,说是荜门委巷倒恰当。”他嘲讽道,依然背对着连翘站在房顶上。
“你这狗奴,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别惦记了,惦记也没用,杜家就是这么家大业大,但一分银也不可能流入你主子手里。三天两头盯着杜家掉口水,是哈巴狗吗?”
那人忽然回头了,不仅没被激怒,反倒被连翘逗笑了,又跳下屋顶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