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傍晚的教室，白炽灯冷硬的光更显寒肃。地上散落了些蓬松的纸团，四周墙壁挂满了作业。

这届书法研究生班只有5名学生，最后一学期大家都忙着准备毕业作品，已经没有课业。

夏央找了张课桌坐下，轻轻拂开桌上随意堆叠的废稿纸。

她从包里拿出导师交给她的国外交流项目申请表。两个名额，她是其中一个。

手里不知觉地拨弄着桌上一支劈了的笔，夏央脑子里乱哄哄的，一阵阵回闪出父亲的话和继母有些粗砺的哭声。

“我也没想到她和她儿子会干这样的事，到被起诉了我才知道。夏央，你出国交流的事，爸爸没办法负担了。所有的东西都被封了，我们也要尽快搬出去，你抽空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吧。”

直到此刻，她也没有太强烈的情绪。

四岁父亲出轨离婚，十四岁她开始和父亲一起生活，父亲的叮嘱永远是不要惹继母不开心。人性人情，她早已经看尽。

现在她甚至不难过，只是觉得那个女人太过租鄙吵闹。

幸而自己缺少安全感，所以有了储蓄的习惯。现在手边的积蓄支持到毕业，安顿住处尚能勉强。至于更多的，怕是天方夜谭。

长叹一口气，终是有些憋闷。

周末结束雅思考试后，夏央又去学院书斋添了些纸墨，就给导师发了条信息。

【老师，交流项目的事，我想和您聊聊，请问您明天什么时间在办公室。】

刚到宿舍，手机就震动起来，是导师的电话 。

“夏央，要没事儿就来家里头吧。你师母今天准备包饺子，也正念叨你呢，什么事来家里头说。”

她有片刻犹豫，应了下来，买了些水果就往导师家去。

这顿饭她自然是吃得食不知味的。

导师知道她要放弃交流项目，气得直接把申请表拍在了书桌上：“夏央呐，我带你也7个年头了，你是我最看重的学生。书法这条路并不好走，勤奋天赋机缘是一个都少不了的。你沉得下来，难得又有天赋，现在这大好的机会，你说说是为什么啊？”

他的导师和她外祖父早年相识，从本科开始带她，对她的事多少有些耳闻。虽觉家丑外扬是难堪的，夏央还是如实告知，并拒绝了导师的帮助。

最终导师无奈，只摆摆手跟她说：“也罢，你这性格，我也劝不住了。但是毕业作品，你不许给我掉链子。你报名考画院也是不错的，我看了，今年书法篆刻组要进新人，你好好准备笔试，你是我的学生，踏实去做就是。”

夏央明白导师对她的爱护和照拂，可走出教授楼，内心却有些说不清的空虚感。

今天的夜空有些灰霾，不见月亮，星星也只见零星几颗。

四月的天了，北地的风还有些寒峭，行人寥寥。

夏央骤地停下脚步，就这样仰着头，放空地站在马路沿上。久了，眼神渐渐失焦，痩削的身体也开始随着风轻晃。

乍然一声短促的鸣笛，她惊了一下，定了定神，回头见身后一辆黑色大G正缓缓开来。

车灯射过来，她眯了眯眼睛，到近前她看见车窗是摇下来的，驾驶座上的人单手握着方向盘，黑色毛衫的袖子卷起，露出一截劲瘦的手臂。

夏央没戴眼镜，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觉得光影下他面部比例折叠度完美。

感觉到对方投来的目光，也知觉是自己刚才在这路沿上晃了神，夏央迅速朝里移了两步，微微点头表示抱歉，便扭头朝前走去。

季宴亭看着这纤瘦笔挺的背影，缓缓踩住油门。

他对威胁驾驶安全的举动仍十分敏感。远远看着路牙上一个灰色身影飘摇欲坠，担心对方是有什么不适，路窄又怕人陡然摔向路中来，便鸣笛示警。

没成想往近一瞧，人正神情淡漠得睨着他，年轻姑娘黛眉杏眼琼鼻，皮肤白得似透着光的白瓷，气质清清冷冷。

是独一份难得的美。教他想起来淡月笼纱，书案上袅袅缠缠的一缕冷香。

后视镜里，姑娘拨了一下肩上的帆布袋，美院的校徽一闪而过。

鬼使神差的，他拨了通电话：“你说的讲座，时间就按你说的办。”

这边陈家桥一头雾水，刚才还官方推辞的人，这怎么突然就变了主意。

“您这够邪性呢，真的假的？刚才还跟我这义正严辞的。”

“趁我没反悔，你踏实安排吧。”

—

这两周，夏央都在找中介租房。

可能太过挑剔，今天一上午，仍然没找到满意的，她便先回了宿舍。

“夏央，房子看得怎么样。”刘西闻一边铺粉底一边问。

“都不合适。”

她看着宿舍的两个人都铆足劲在镜子前描眉画眼，有些不解。

刚脱下外套，就又听见刘西闻问：“下午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