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如意幻境

“痴儿，痴儿，还不快醒来！”

如意犹自为红孋的不辞而别伤心不已，忽被一声大喝惊醒。睁眼一看，自己正肚皮朝上凌虚漂浮，不知今夕何夕，更难晓身在何处。而师尊就站在眼前，用恨其不争的目光看着自己。他在太初元老身边长大，还从未见过这般表情，师尊想必是生气了。

“师尊！”如意赶紧一个翻滚，起身化作人形，跪在太初元老面前。

“你这小子，与那丫头堪称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她为救你，花去三百年时光试图去毁那流光之山，接着受伤昏迷两百年，再又一动不动地在山顶上固守五百年，统共是一千年。你有样学样，只是又不太像，先是寻了她两百年，又在这荒僻之地懒睡八百年，千年情意已还清，该起来回去用功修炼了。”太初元老沉声道。

“师尊息怒！徒儿只是昏迷过去了，谁知竟八百年未醒。”如意小声告罪。

“知道了，随我回太清小界去吧！”太初元老说着，将宽大的衣袖一拂，如意只觉眼前一个恍惚，再睁眼时已置身熟悉的茅屋前。

“师兄回来啦！”雪舞从茅屋中迎出来，又向师尊行礼。

“你们两个从明日开始，早晚勤加用功，不得偷懒！”太初元老说完，便闪身进了竹林。

“是，师尊！”如意和雪舞齐声道。

“师兄，快进来！”如意被雪舞拉着，进了茅屋。屋内竹几上正摆着一壶刚刚煮好的茶，香气四溢，还有几叠红艳诱人新鲜山果。

雪舞道：“我知道师尊去寻师兄，就先准备好了这些茶和果品。”

“师妹有心了！”如意坐下来。雪舞替他倒好茶，也坐在竹几对面，对着如意上下打量一番之后，开口说道：“师兄清瘦了些。”

如意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觉得香甜润口。他放下茶碗，却又想起红孋来。有她在身边的日子，如饮此茶，令人心中踏实欢悦。如今她不在，再好的茶，回味中仿佛也带着些苦涩和空寂。

接下来的日子，如意与雪舞一起，日出之前迎着漫天霞光，到距茅屋不远处一座山峰上的悟道台修炼，呼吸吐纳太清小界中的先天灵气，静心思索鸿蒙大道法则。待到晚上，再披着星辉月光返回茅屋歇息。

太清小界日月轮转，闲云飞荡、清风来去，花儿开了又落，树叶黄了再绿。如此日复一日，便又过了一千年。

表面上，如意看似已忘了红孋和过去之事，只一心用功，神采气息秀逸淡然。可雪舞却认为，师兄其实一直闷闷不乐。在他的周围，隐约有一片阴影，一切光鲜亮丽之物只要靠近，便被其笼罩，变得黯然失色。

于是，雪舞便在修炼之余，竭力找些话来逗乐师兄。如意听了只是咧嘴一笑，简直比哭还难看。雪舞煮好茶，又试着用采来的灵果制出各种花样的小点，忙碌许久做成，再端给如意，他却嚼之无味。

每过一阵子，太初元老会允许两名徒儿休息几个月，以沉淀道法。如意便独自去凤栖山，将碧梧洞内收拾洒扫一番。洞外的梧桐树又长高长大了许多，然而许是思念旧主，树顶上总有些枯枝黄叶，如意便时常以法力浇灌抚慰，那树渐渐地又变得苍绿繁茂、精神奕奕起来。乱长的竹篱经过修葺整理，也重新变得齐整。

做完这些，如意会在红孋的竹榻上躺下，只是总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洞内红孋留下的气息愈来愈淡，最后只余下极细微的一丝，早已缥缈难寻，可毕竟还能让他略感安慰。

这日从悟道台归来，如意正准备进茅屋歇息，却听见太初元老从竹林深处传出话音，召他去见。

如意不知师尊何事，茫然迈步踏入竹林，站立在师尊面前。今晚的月亮皓洁清圆，星辰倒显得有些稀疏。月光洒入竹林，竹叶、竹枝、石桌、石凳皆闪烁着银辉。

太初元老打坐在蒲团上，抬眼看徒儿，见他道行和法力又长进了不少，可月光照在他身上，却似蒙了一层寒霜。

元老伸手虚拂，将石桌化成一面石镜，说道：“小子，你自己看罢。”

如意移步石桌前，俯身去看。石镜中的影像，是他从未见过的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与太清小界有些相似：上有青天，悬日月星辰；下有大地，列海陆山河。

青天有九重，其间住着些能腾云驾雾、御风踏虚飞来飞去之人，大约是这个世界的神仙一族。在第九重天上，耸立的群山如同一条条长龙，头部昂起、身体起伏着，以不同方向朝远处无尽延伸，龙尾则聚在一起，汇成两座相差不多的最高峰，其中一座山峰上立着一根流溢着玄黄两色光华的柱子，另一座山峰则是红光闪烁。

若顺着山峰向下看，可见那根玄黄光柱下端从山底垂下，贯通九重天和天地之间的虚空，又直入大地深处的一片雪原。天与地就被这道光柱串联起来，将整个世界撑开，真是妙极。伴着缥缈浩荡的乐声，光柱上不断有玄黄两色之气溢出，将生机之力洒向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第九霄天的群山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