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问诊
“过几日是我们圆圆姑娘的五岁生日了吧?无事,儿臣顺道去劝劝祖父。”
“你们一个个就哄着她吧,你舅母同我说小丫头现在是无法无天了,前几日还揍了度支郎中许琦大人家的小子。
许夫人气得脸都青了,两口子又提着补品登门致歉,你舅舅说啊,长渊小时候那么乖巧懂事,感情是有个皮猴妹妹在后面等着他们两口子呢。”
“儿臣倒是听说许大人家的小子被家里宠得厉害,无法无天得很,圆圆给他点颜色瞧瞧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噗嗤,这话在娘面前说说也就算了,若是许大人听到这话高低得奏你几本。”
钟夜阑起身坐到了姚郁清身边,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角。
“娘,当年的事”,话落又顿了顿,“儿臣只想母后健健康康,高高兴兴地。”
姚郁清眼眶微涩,“娘明白,可是娘无法不想,无法不怨怼,她本来可以活的,她若是平平安安来到这世间,过两年就该及笄了。
我懂你父皇的利益权衡,可那是我的骨血,是陪伴了我六个月的孩子。”
“母后”,钟夜阑涩着嗓子,“吴家势头正盛,淑妃更是不知收敛,不愁寻不到他们的马脚,总有一日儿臣会报了当年之仇,为尚未出世的妹妹祭奠。”
“只是有一事,皇兄与外祖向来不和,还请母后莫要将今日所谈之事告知皇兄,以免徒生龃龉。”
姚郁清思考片刻点了点头,“英佶心思重,又与父亲不合,此事敏感又恐生事端,那便等事情稳妥了再告知吧。”
临走前,姚郁清叫住了他,“娘想了想,每年这时节望京的夫人姑娘们都有结伴赏花的习俗,城郊别庄的梅花开得繁盛。
娘下帖子请上各家的夫人、小姐、公子一同赏梅,再住上几日,既免去尴尬,你也能与那姑娘见上几面,如此,可好?”
钟夜阑脑中陡然出现了片刻空白,好似触碰到了那隔着生离死别、歉疚、悔恨与胆怯的天堑,他死死捂住不住颤抖的指尖,喑哑着嗓子行了个大礼,“儿臣谢过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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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宫,钟夜阑骑着马慢悠悠走着,等黑马停住脚步打了个长咴儿他才惊醒。
看着眼前的尹府,他俯身摸了摸马儿的鬃毛,“踏雪,你也想她了是不是?”
适逢给事中尹籍乘车回府,见府墙边有人驻足,临近才发现是如今势头正盛的昱王。
昱王长期镇守庆州,多次抵御了金人侵袭,去岁又收复了夏州,将国线推进了数十里,龙心大悦。
朝中部分原先摇摆不定的大臣也隐隐有了投靠之意,尹籍换上了副笑脸,“不知王爷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担待。”
“尹大人言重了,本王只是看这白木兰抽芽,心里欢喜罢了。”
尹籍不解其中深意,只得干笑着应和了两声。
“内子钟爱木兰,此花也是为她所种,难得王爷喜欢,是此树的福气。”
没想钟夜阑听了此话却是眉头紧拧,看那神情似是想要讽刺几句却又忍住了,干巴巴地冒了一句,“本王还要去市井买杏仁酥,告辞。”
留下诚惶诚恐的尹籍疾驰而去。
尹籍未踏入府邸,便听见府内吵吵嚷嚷,入了内院瞧见夫人冯嫣然正指使着一帮花匠在小花园里锄作。
“这又怎么了?”
冯嫣然见他面色不虞,忙指挥着花匠侍人都出去。
“老爷有所不知,这棵木兰生得高大,眼见它又抽芽了,妾身怕它遮了周围草木的阳光,便想将它移出去。”
“我倒是不知,这木兰树周边就它孤零零一棵,能挡住哪棵花草的阳光?
有这空闲日日将主意打到这棵树上,不如好好教教你那无法无天的儿子。”
言毕顿了顿,见四周无人才道,“薇儿也快要及笄了,媒人说的亲事你这也不满,那也不愿,难道真存心将她嫁与皇子不成?”
冯嫣然面上也隐隐有些不快,“望京城中的世家子弟谁能配得上薇儿?
老爷,并非妾身托大,如今老爷贵为给事中,妾身父亲又为三司使,若是薇儿能得一份好姻缘,于老爷也是莫大的一份助力啊。”
“你当我没想过?可如今三位皇子各有背景,朝中蔡大人属意也不明确,皇位之争终要放上台面,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何苦要让薇儿去趟这一趟浑水呢?”
冯嫣然也略有意动,“老爷派出去的人还未找到沈姐姐留下的孩子吗?”
提到这事,尹籍也烦躁地摆了摆手。
“这么多年了,只知道她将那孩子托付给了别人,也不知道那孩子是死是活。”
“若是沈姐姐的孩子还在,接回来好好养着,若是有幸能许了好人家,对老爷和荣儿日后前程也大有裨益。”
“我也是这个意思,我的子嗣,怎么也不能流落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