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落空
的手,流着泪抚着他的背。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钟夜阑抬手遮住双眼,放声大笑却字字泣血。
“果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他撇头看向室内佛龛,“可这因是我种的,只望上天开眼,是非因果皆加诸我身,惟求,全她喜乐,佑她康健。”
姚郁清未多言语,抹了抹眼角,唤心腹进来替他处理伤口。
“娘知晓你对那姑娘情真意切,可此事也并非无转圜之地,那姑娘不在尹府,可望京呢?大衍呢?
天下之大,又岂非无容身之处,你尚未寻过她,难道就要认为她已不在世间了吗?”
听了她的话,钟夜阑才勉强打起精神,“对,她一定在别的地方,我得去找她。”
“你身子还没养好,只怕还没找到她便已先倒下了,此事急不得一时,太医说你忧思多虑,身子也受了累,听娘的,这俩日先养好自己身体,成不?”
姚郁清见他好似是溺水之人寻得了块浮木,用那尚不知真假的信念强撑着,心中是担忧更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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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朝堂之上,钟夜阑端正立于下,听着朝臣们争论不休。
仁宗手里拿着份奏折,“朕前几日收到了奏章,参昱王暴虐,说是昱王一旬内杖毙了三个侍从,可有此事?”
钟夜阑几步上前,“禀父皇,确有此事。”
仁宗沉声,“你这是将战场上的习性也带回望京了?”
钟夜阑撩袍跪地行礼,“儿臣不敢,只是此事有内情,儿臣也是无奈之举。”
“朕倒要听听,是什么无奈之举?”
“启禀父皇,儿臣常年驻于庆州,此番受召回京,竟发现王府内有侍从入夜偷偷潜入书房,不知意欲盗取何物。
儿臣书房因有城防图等物,从不让旁人进入,审问时那三人拒不招供还意图行刺,被王府护卫一刀毙命。
可惜并未问出有用的消息,儿臣欲引蛇出洞便未禀报,只是未曾想,父皇已知晓了。”
睿王也撩袍跪地,“此事有内情,二弟又久未在京,事急从权,还请父皇恕罪。”
钟夜阑垂头,他这好大哥天生是张儒雅谦和的脸,又常施善,慈悲仁道的名声在外,朝中上下无不对他赞叹有加。
若非是重活一世,他在心里冷嗤了一声,想到挚爱之人的病殁,近亲之人的枉死,急烈又浓稠的的悔恨瞬间裹挟了他的全身。
仁宗面色如常,殿堂上的度支郎中许琦却是惊惶到脸色惨白,“起来吧,以后有此事要上报大理寺,在京城便要守着京城的规矩。”
“儿臣领旨。”
这厢结束,太师姚准向钟夜阑传了个眼神,沉声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早朝本已近尾声,仁宗看着跪在地上的姚准也皱起了眉头,“太师所为何事?”
“臣请求陛下允臣告老!”
此言一出,无异于平静湖面被投入了块巨石,朝堂上瞬间沸腾起来。
姚准乃是三朝老臣,如今的仁宗便是他在上一任皇帝时期极力举荐上的,他于太宗年间及第,颇得太宗青睐,太宗甚至公开赞叹其可为宰相之才。
姚准也不负众望,钦宗软弱,当不得大任,开州一役,将士与辽军作战士气低迷,败绩连连,眼看望京危矣,姚准极力劝说钦宗亲征,前线将士得见钦宗御驾的黄罗伞盖,群情振奋,“皆呼万岁,声震原野,勇气百倍”[1] 。
战势扭转,姚准本欲乘胜追击,收复燕云地区,可惜钦宗甚是消极,只求早日结束战事,姚准只得同意讲和,于是有了开州之盟。
与辽和谈时,辽试图索要巨利,钦宗也同意“百万之下,皆可许也”[2]。
姚准却将和谈使者冯利叫去,说道:“虽有敕旨,汝往,所许毋得过三十万。过三十万,勿来见准,准必斩汝。”[3]
冯利最终以银十万,绢二十万匹达成合议。
“爱卿何出此言?”
此话落姚郁洙也跪了下来,姚准含泪道,“臣治家无方,枉为人臣。
臣之子前些日子行至浔阳,得庐山书院相邀,便短留了几日,恰巧臣那妹婿一家也在浔阳.
臣向来不喜此人,臣妹妹故去也与他脱不了干系,此番欲遣子取走妹妹所有遗物,与他们一刀两断。
谁知竟发现那王家仗着离京城遥远,借着姚府的声势在浔阳作威作福。”
“臣治家无方,愧对先帝,愧对陛下,请陛下降罪”,言毕便摘了朱砂帽,恭恭敬敬行了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