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水面的方式吸引对方的注意，银鲤跃出时溅出几滴水花，也许是阿银用力过猛，她跳出了池面，重心不稳地摔在了青阶上。

虽然男子探究的目光顺畅地落在了阿银身上，但这和阿银心中本来的剧本有所出入。她企图弯起头和尾，让摊在石阶的身体借力脱离平面回到水中。

阿银将这简单的过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但实践起来却格外困难。她感到在扭动过程中，有粗粝的碎石硌着她的鳞片。

这可不妙，鱼不能被困在无水的空气中。她更努力地用身体去够池边。

倏忽，飘飘然似从云端越过的轻盈感布及阿银的鱼身。没有了水面的隔离，她将男子的面貌看得更细。

男子仿佛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眼眶深邃，瞳仁似星火明亮，安静时似酝酿着道不明的情意。

至少阿银在这之前没有见过这样俊逸的人。

清凉的池水再次浸透阿银，小银鲤宛若再活过一次般顺着男子指缝向池深处钻去。要还那颗珠子的事她没有忘记，但当她费好些劲儿才将珠子拱出时，哪还有男子的身影？

好吧，阿银绕着珠子转圈。在心情低落时，她尾鳍摇动的弧度都小了些。

自那次她被仙君帮过后，阿银发现自己和周边同伴不一样了。她不仅能识别言语，还能辨物。之前那些对她陌生的物件，她只是看了一眼就能知道相应的用处。

阿银心中有了预感，具体落实的时间是在一日中的午夜。

也不知是月意太浓，还是池面不静。阿银呆在熟悉的水中身上却是哪哪都不舒服。

在忍受长达半个时辰的鱼身温烫后，她感到尾鳍似乎使不上劲，没有往常那样轻巧了。

她低头去查看，却发现自己的鱼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修长洁白的腿，她看着发生奇幻变化的身躯，后知后觉自己似乎是化形了。

化形这个概念是突然涌入阿银脑中的，许是吸入灵气后顿悟所获的知识。在听懂仙娥说话前，阿银属于未开窍的状态，一天的乐趣全用在讨喜上。

原先是鱼时，阿银不觉得别扭。现在变成人后，她连最基本的平衡都不能维持。

双足搅动荷花池的声音如珠玉落盘，在夜间清晰明显。

一丝灯火摇曳，巡夜的仙娥低喝道：“谁在那儿！”

寂静的夜将仙娥的声音显得尤为突兀，对阿银来说更是惊吓。鱼本就是容易受惊的生物，她下意识就要往池中躲。

但她此时已经不是那条灵活的银鲤，当她触到格外冰凉的池水，一时生了怯意，在犹豫间，仙娥已提灯赶到。

仙娥一呼，离近的几位巡游仙娥也一并同来。

“何人夜访雷云殿！”

少女同手臂挡住了对她来说过于刺眼的灯光，慢吞吞道：“我是阿银。”

阿银的臂上挂着一层朦胧的银纱，虽有薄纱的遮掩，少女的皮肤还是莹白泛光，湿润的乌发如被画墨晕染。仙娥不见其样貌，却见其饱满殷红的唇瓣。

那仙娥将眉一撇，将池边少女从头到脚仔细看了，吃惊道：“阿银？”

翌日。

雷云殿盛传锦鲤成精的消息。

阿银被仙娥团簇，一番精细打扮，拥着来到主殿。

主殿清静，幽香阵阵。殿前牌匾耀着五光彩石，雕栏玉砌，霞光映照。

“小银鲤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眉心有痣，美艳锋芒的女人掀开帐帘，帘顶的流苏被拨得摇晃。

这美艳女人正是被称为雷电娘娘的洛秀君，她的称号很是威风，因掌管雷劫而得。她办事雷厉风行，最喜劈那些不信守承诺的人间男子。

雷电娘娘喜欢美人，雷云殿的仙娥们都生了一副好模样。

阿银在仙娥的鼓动下向洛秀君行礼，少女素净的脸上带一抹娇怯，青绿衣衫将她在一众白衣仙娥中称得生动。她抬眸，锦色瞳目流转光彩，清丽似芙蓉。

一时间，洛秀君眼中顿然失色，她不由心生爱怜，又一想阿银是锦鲤成精，这可不就是吉星吗？

她拂起广袖，额头微昂，“就叫你银姝如何？”

阿银垂眼应答，唇齿轻轻默念“银姝”二字，眉目漾起涟漪。

自此，银姝成为留在雷电娘娘身边侍奉的宠儿，洛秀君待她如同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