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眩晕感在持续一段时间后消散。

视线由花白变为朦胧，似有黑影候在身侧，银姝刚轻轻抬手即将叫唤，但她看着那黑影忽地奔向门外，嘴中似在喃喃自语什么。

他应是出去传递消息了，不然阵阵脚步声不会来得那样快。银姝听着杂乱的步伐声，心生质疑。她还记得之前自己是如何失去意识的，那眼前这些是真实的景象还是镜面中的幻象？

药童朝药仙堂外拜访的人道：“病人醒了！”

不多时，几人踏入药仙堂。

暮云在得知小师妹恢复意识后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她先前似乎正在练剑，现在剑刃露出还未完全收入鞘中。

她拨开拦在床外围的几人，来到床边，自然而然流露畅然心安的关怀，“小师妹，你可算是醒了，现在身上感觉如何？有哪处不适吗？”

银姝扶着床榻起身，偷偷扫过几张面生的脸，她眼中闪过困惑，这些人怎么都一副和自己亲密极了的模样？于银姝而言，这些人都是陌生人。

空气中弥漫药草的淡淡苦气，银姝闻后头有些昏，她面露不适，不愿舒展眉心。

担心师妹大伤初愈容易受惊，暮云转身对一众和阿银关系好的内门弟子道：“人少清静，你们先去忙，等阿银师妹身体无大碍了再来拜访。”

暮云是义离仙尊座下亲传弟子，其余弟子对她很是敬重，便都听从了她的安排，纷纷散去。

缓过一阵后，银姝觉脸部微微刺痛，刚一伸手却摸到磨砂质地的伤贴。

见银姝摸脸上伤处，暮云递来一面铜镜。银姝接过，透过镜面她看见自己面容憔悴，唇色透白，一看就是气短要用药罐吊起来续命的模样。

虽然镜面中的人看上去要更为稚嫩，但可以确定是她的脸不错，银姝心间稍稍放松。

她觉得奇妙，眼下这具身体的主人竟也叫阿银，怎会有这样巧的事情？

暮云见师妹这幅叫人心疼的模样几欲垂泪，她用指尖描绘着银姝的面部曲线，“你看，这么多天你瘦了多少。”

她这瓷娃娃般一直在师门被宠的师妹已经昏迷一月，如果醒得再迟点就难言安危了。还好到底是睁眼了，暮云欣然。

银姝暗中注意着女子的一举一动，也不知她又想到了什么，拳头攥得极紧，愠气聚在她的眉梢挥之不去。

银姝因女修熟络的贴近而发愣，眼前的特殊情况让她疏于表态，从一开始她就含着疑问。先不管她是不是什么师妹，她只是一只成精的银鲤，又怎么会认得这些人？

这里不像在天界，银姝猜测自己是在人间。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她试图对眼前女子说实话，但她冷不丁想到如果将实情托出，这些人将她看作妖道夺舍又该如何解释？

暮云没意识到银姝的迟疑，反认为银姝是没有精力回应。

结合女子先前口中的“大伤初愈”，银姝便顺了这话往下编排。至少先做一个思想建设好让以后处事更顺。

银姝反将女子的手压在掌心下，目光真诚。

孱弱少女掩在细密睫下的泪渍干薄，润了眼眶，逼出一丝霞红，她又轻又细地低吟道：“我的头好痛，这是哪儿？”

暮云本来因为师妹终于说话而觉欣喜，但在听到内容后柳眉却猛地垮下，一丝失措从她眼底浮过。她仓促握住少女的手，想寻求一个准确答案，“阿银，你莫不是得了离魂症？”

离魂症就是失忆，感受到女子那握住自己的手正在颤抖，银姝保持着不稳的音调道：“应该是吧？”

简单的四个字音被她越说越低，虽然荒谬但不能全盘否认，女子的面色也因她的话越变越沉，似碰上棘手案件。

暮云闻言动作一凝，严肃地问道：“你当真不记得师姐了吗？”

银姝幼猫般乖巧点头，安静又听话。

事已至此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是暮云没想到阿银的伤势比表面还要严重，甚至伤到了脑子，可想而知下手之人的恶毒。

她叹气道：“罢了，阿银，头实在痛就不要再想了，我会在师尊空闲时上报这件事的。”

这不是什么轻易就能拂去的小事，怎么说阿银也是义离仙尊的徒弟，虽然身份不如亲传但也不是随意就能被欺辱的。

暮云又陪了几刻钟，见师妹情绪稳定也渐渐心安。她心中庆幸还好没有出现醒来又昏迷的情况。

既然阿银身体无大碍，她也就可以继续放心练剑了。

临走前，暮云还要吩咐什么，但门外急促的步声牵引住屋内两人的注意，银姝向外抬头去看，但屏风挡住了视线一时间也不知道外面来的是谁。

门被大力推开，刺目的日光冲进屋子将残存病气都驱逐消尽，光影照在水墨屏风后晕开，一少年迎光而立，步履匆匆。

袁何狸急急忙忙赶到，“我消息得的晚，听说阿银师姐醒了，我来看看，我没来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