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愈
乐声忽然欢快,宛若春风拂柳,日光昭柔。
祝归璨又见着那一小堆灰烬被煦风吹起,飘飞在空中,接着渐渐化为一团人影——仍旧是韦山。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之景,乐声却是骤停,她睁开了眼。
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脸,才发现已是湿润一片。
恍惚间,祝归璨看见屋顶上站着一个男子,只是隐隐绰绰,见那人手里握着一支玉箫。
只是一眼,那人便转而消失不见。祝归璨眨了眨眼,使劲揉了揉眼睛,像是做梦一般。可眼角的泪水却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只是闭上了双眼,听见那箫声,便会被掌控情绪?为什么自己能看到韦山被烧的场景?
一想到韦山,祝归璨整个人便沉闷了许多。她摇了摇头,不让自己沉溺在往事中,接着转身回到了床上,闭眼入睡。
万籁俱寂,几星火光,萧如拭泛舟于荷塘之上。
他站在木舟上,没有命身边随从划桨,只是任着木舟随波而动。
他无言,看着船身被荷梗划过,划破了好些荷叶,再抬头,看见荷花只是零散着开了些。他也不知为何今年的荷花开得格外的少。
她最喜欢荷了。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小女孩的头发高高绾起,她杏眼圆脸,粉雕玉琢,对着他吟诗道:“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那时候的她,正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荷,粉嫩而含羞,清亮而纯净。
只如今......
偶尔蛙声几许,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只白鸽扑着翅膀朝他飞来,而萧如拭没有任何反应。
倒是随从伸了手,白鸽落在他的手臂上,啄了啄。随从摘下白鸽腿上的信,展开,接着单膝跪地,呈给萧如拭。
萧如拭没有接,坐下,只手撑在木舟上,阖上双眼:“告诉他们,不必再传信来,本王自有打算。”
“属下明白。”随从埋着头,“殿下,太子那边......”
“无论如何,他都是本王的皇兄,血浓于水。只要他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没有本王的命令,都不许动他。”顿了顿,萧如拭接着说,“再者,你派人给庄府托句话,静观其变,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可是,殿下,属下派人日夜监视,太子殿下的失心病,确是没有任何好转。”
听闻此话,萧如拭这才睁开了双眼:“几日了?”
“自发病那日起,已是半月有余。”
“日夜监视?”
“是的,殿下。”
萧如拭神色凛然,瞳孔微微一缩:“有韦山的下落了吗?”
“回禀殿下,韦山自从那日山火起,便消声灭迹了......似乎真的像是死于那场火难。”
萧如拭没有回应,他仰头,望着远在天边的月亮。
随从见萧如拭没说话,接着说:“殿下,既然太子殿下已经先行一步,为何我们还不动手?韦山生死未卜,储位唾手可得,越早迎娶庄小姐进宫,对我们越有利啊。”
“庄小姐?”萧如拭冷哼一声,“本王要明媒正娶的是祝归璨,是祝家小女,而不是一个无端出现的庄家小姐。”
“可是......”
“说过了,陈迹,本王自有打算。”
萧如拭说罢,船正巧顺着水流靠在了岸边,不远处起了些白雾,寒气阵阵。萧如拭起身,下了船,背对着月光走进那雾里。
陈迹知道,那月光之下,是庄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