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也不能。
“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话语一出,二人都愣住——这是二人重逢以来,祝归璨第一次没有对萧如拭说敬语。
萧如拭暗喜,说话时尾音也不禁上扬:“那日都怪我没有做好防备,你才会被柏舟带走,我本是想追着柏舟去寻你,但陈迹他们在灯会上遇到了踏云门的人,被缠得难以脱身,我便找庄疏临去救他们......没有及时赶来救你,是我的疏忽大意,对不起。”
“是踏云门的人将你重伤至此?”祝归璨皱眉,看着萧如拭受伤之处,“踏云门还有此等高手?”
萧如拭颔首:“踏云门早已涉及朝廷,多的是别有用心之人,阳奉阴违。训练这类杀手来为自己牟利。”
“我知道。”
“嗯?”
“忘了吗?在庄府的那雨夜,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祝归璨抬眼看向萧如拭,等待他的反应。萧如拭微微挑眉,接着回应道:“快半年了,没想到你还记得。记得你问我是否认识韦山,想找我打听韦山的下落。”
“没错,你还说过,待我十七生辰一过,你便要娶我。”
祝归璨直直地盯着萧如拭的眼睛,没意识到二人的脸凑得越来越近。
萧如拭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挪开了目光:“是。”
“为何不娶我?”
“你的离魂症......”萧如拭略带迟疑地问道。
“我的离魂症已经好了。还得多谢乌邺国质子,领着我去见了我的姑姑,我唯一在世的亲人。哦对,还得感谢楚濂王殿下,他并没有疯,他救下了我。这些你都知道,对吗?”
萧如拭听着,微微皱眉:“阿澄......”
祝归璨伸出手,指尖冰凉,轻轻划过萧如拭的脸,接着埋头看了眼指尖,却是什么也没有。作罢,她自嘲般地笑了笑,接着起身道:“今夜是真的萧如拭呢。”
说罢,顿了顿,又道:“那第一次说要娶我的是谁?不会是那发了疯的楚濂王吧?”
一个人的相貌可以更改,可有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她见了萧若行才发现,他的眼神太过温柔,像是未涉世事的孩童,始终对世界保持着最纯粹的善意。这种纯粹,是无法掩盖的。
而萧如拭由内而外散出的生人勿近之气,是威严而沉重的。萧若行也无法模仿到位,只能试图用时间来消磨祝归璨的记忆。因此,那雨夜以后,再见萧如拭已是数月之后的事了。
萧如拭见她起身,连忙抓住她的手:“阿澄......”
“别叫我阿澄。”祝归璨打断他,却仍旧没有回头,“如果不是雪银向我展示了她的易容术,我应该一直都会被蒙在鼓里吧?从头到尾对我只有欺骗和隐瞒的人,凭什么说要与我携手并行?”
听见最后一句话,萧如拭一瞬间凝滞了呼吸,心仿佛有针在扎。他不顾右臂伤口撕扯的剧痛,站起身来,左手仍是紧紧抓住祝归璨的手:“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将你的人安插在我身边监视我,解释你与你的皇兄、甚至是和一个乌邺国质子联手欺骗我。萧如拭,你我是青梅竹马,是自小一同长大,我将你看作我最信任的伙伴,你却是这样对我。”
“雪银不是我派来监视你的。我也并未和皇兄、柏舟联手......如今我还无法直言,阿澄,你可以再等等吗?再信任我一次。”
“见到萧若行时,我还在欺骗自己说那晚来庄府的人一定是你,怎么会是萧若行呢?元旦灯会,你和柏舟是合伙来欺骗我对吧?你早就明白对联的含义,早早地找到了柏舟。我都能替你解释说你有苦衷。可你不愿告诉我你为何受伤,解释说是陈迹受踏云门所困,可陈迹浑身上无一处伤痕,而你却伤痕累累!你到底要骗我到何时!”
祝归璨浑身颤抖着,几乎是吼着说出的最后一句,接着大颗大颗的泪水落了下来。她好不容易记起了过往,终于记起了萧如拭口中的“你我是故知”,可如今,萧如拭却对她无一句真言。
故知?
祝归璨眼前氤氲着雾气,她用力眨了眨眼才能看清。
她忽然想起在冰雪天里,萧如拭捧着一枚剥好了皮的烤红薯,指尖因冷热交替而通红,笑着对她说:“给你。”
想起在宫阁楼顶,二人抱着偷出来的桃园酒喝得酩酊大醉,接着萧如拭替她扛下了所有的惩罚。
又想起他在池塘里撑着桨,她坐在舟的那头,吃着萧如拭替她剥好的莲子。
这一切,真实又虚幻,仿佛近在咫尺,可她伸手,也摸不到。
萧如拭眼尾泛红,下颚绷紧:“阿澄......”
他想开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恍然间,怀才的声音还萦绕在他耳边:“而你呢?你唆使王宣用药,放任柏舟吹箫,都只是为了让祝归璨恢复记忆。你,我,没有任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