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不相为谋
转眼又到了周一上班的时间,桂卿这天上午正端坐在办公桌跟前,像在家解大便一样自由自在地思考着怎么编排新一期的工作简报呢,凤贤就像个幽灵一样飘进办公室了,确实没点可观的重量。
自从蓝宗原进驻这边以后,凤贤大约也来过两三次了,当然,在这之前他也到这里找过桂卿很多次,所以他自然而然地认识这屋里所有的人。但见他傻乎乎、笑眯眯、直勾勾地像往常一样和蓝宗原、渠玉晶和彭云启分别打过招呼之后,才和刚刚站起来的桂卿相互击掌并说笑起来,以示交情颇深和友谊甚厚。
桂卿特别羡慕和佩服凤贤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无论这家伙走到哪里都不需要别人专门介绍就能马上和别人混得比较熟的看家本事。他能够确信在和陌生人交际方面,他这辈子就算脱了裤子也赶不上凤贤的水平了。由赞赏到崇拜只有很短的距离,他早就走过这个距离了。
“天生的自来熟,确实也是个本事,”桂卿目光温和地神情亲切地看着老伙计凤贤,内心由衷地赞叹道,“不过他和王继秋的那种自来熟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王继秋的言行举止当中总是带着一股浓厚的虚伪、浮夸和表演的味道,而凤贤的活泼、开通和积极主动则给人一种特别朴实诚恳和虚怀若谷的感觉,好像他对什么事都毫不介意,毫不在乎,且都能迅速地理解一切,把见到的一切都能融会贯通起来,然后再为己所用。无论对方是什么人,也不管人家说什么话或者以什么态度对待他,这些都不会影响他一贯的作风。”
“你这家伙,不在那里好好地听会,和个饿极了的老鼠似的到处乱窜什么的?”桂卿在知道凤贤是被报社安排来采写三楼一个重要会议的事之后笑着褒贬道,一如往日里他们哥们之间惯常的那样随意和亲密,“是不是又打算找吃的东西了?”
“回头我看你怎么写会议的报道稿子?”他专门刺挠道。
“哎呀,这都是恁哥我心坎里的活,我闭着眼睛也把这个活干了,不用老弟你多挂心。”凤贤笑嘻嘻地吹嘘道,那双本来就睁不大的眼睛就像一对非常要好的资深隐士一样,已经从他那种黑黄清瘦的脸上完全消失了,旁人就是累死恐怕也找不到它们的芳踪了。
“万一人家要是脱稿讲,随便发挥一下,你不在里面亲自听的话恐怕就不好写了吧?”彭云启站在南面半开的窗户前突然出人意料地高声抢话道,一副看热闹的架势,看起来还有点笑嘻嘻的。
他这话搞得桂卿心头一愣,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哪一丸药,这里边原本没有他说话的份啊,他冷不丁插这一杠子又是何必呢?话痨也不是这么个话痨法,他也不铺垫一下就这么插话,也有点太嚣张了,另外来讲也太不礼貌了,这明显就是谝能和胜人蛋嘛。
“这也难不倒咱,就算是脱稿发挥,临时有变,一般的人他究竟能讲什么呢?”凤贤倒是丝毫不介意半路杀出来的彭云启,转而兴致勃勃地和这孩子聊了起来,看样子是一点成见都没有,“凡是能公开报道的,我几乎都能猜个差不多,凡是不能公开报道的,他说了我也不能给他写,所以最后对我来讲他还是等于没脱稿——”
“你说是吧,兄弟?”他对着彭云启道。
“你老人家原来就是田成县鼎鼎有名的大才子,这点小事肯定难不倒你啊,要不然你能这么摇骚吗?”桂卿听后笑道,半是讽刺半是夸奖,同时也是说给彭云启听的,好让他知道自己的伙计虽然不是什么多厉害的人物,但至少比他这头猪强一百帽头子。
“行了,你别给哥哥我戴高帽了,再戴我就更长不高了。”凤贤随即非常和善地自嘲道。
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就是长不高,因为他的心思不在这方面。
“哎呦,看看你现如今都多大了,还想着长个子呀?”彭云启突然间又出人意料地嘲弄道,谝能谝得有点过分了。
同时,他在自己那张灰白色的死人脸上努力装出一副一般人和最到底的朋友开玩笑时常有的那种样子来。因为那副本来应该很美好的样子对于他来讲要表现得恰如其分与合情合理确实是太难了,所以最后搞得他就像多少天拉不出来屎而在那里硬憋一样,旁人看着都难受。
“像你这样不太一般的个头,”这孩子继续褒贬凤贤道,真是缺德缺到家了,一点都不讲究,也不怕烂舌根,“说句难听话,那就是标准的二等残废啊。”
桂卿听后脸都气绿了,他没想到彭云启会如此狂妄。
“其实,你完全可以去东边那个小楼里边的二楼,”彭云启继续木麻不觉地摇骚道,却不知此言已经触犯桂卿做人的底线了,“就是县残联那里,去找他们办个残疾证去,这样的话你以后去国内的很多景点就不要买票了,人家一般都有照顾。”
桂卿一听这话立马感觉到心头一堵,恶心得要命,差点要晕过去。他万万没想到在这样的公众场合,守着蓝宗原和渠玉晶还有司机池远的面,这家伙竟然能堂而皇之地说出这种侮辱人的话来,因此惊讶和气愤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只能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