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窝囊的酒场
星期一上午,标榜自己像活菩萨一样喜欢救苦救难的大慈大悲的马玲马大科长(实际上是股长),终于肯骑着她那辆浅蓝色的“都市大鲨鱼”踏板摩托车,带领着各骑一辆自行车的宪统和桂卿,去坐落在永盛路东边的劳动局办理养老保险的有关手续了。
在日日蔫蔫地办理手续的过程中,马玲让宪统和桂卿他们两人充分领略到了她究竟是怎么样千方百计地为他们省钱的,又是怎么样绞尽脑汁地为他们提高办理效率的,还有她又是怎么样千难万难地排除单位和家里的那些非常重要的大事来替他们跑腿效力的。总而言之,在办完所有补交养老保险手续的时候,他们如芒在背地感觉到,如果他们不对她的辛勤劳动有所表示的话,那简直就是猪狗不如外加不喘人气了。
当然了,即使她不采取或明或暗地进行提示的做法,他们两人也早就打算好了,中午一定要她吃一顿传说中的“基围虾”大餐,以对她的“劳苦功高”进行一番发自肺腑的犒劳和感谢。
据说,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里基围虾做得最好的饭店就是永盛路和崇礼街十字路口西南角的秋波饭庄了,而这家饭店恰好和水务局隔着路口斜对着,路程很近。桂卿、宪统和马玲在劳动局门口就约好了,他们两人先去饭店等着,马玲回单位去喊她的对桌郑明会,外加财务科的毛玉珍和王兆前,至于劳动局负责办理有关手续的朱科长和牛科长两个人,则在下班之后自行过来。
宪统到了饭店之后,像是干了很重的粗活被累坏身子了一样,一屁股坐在包间里松软的大沙发上,一边喝着服务员倒好的茶水,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墙上的电视,把点菜的活完全交给了桂卿。
桂卿心里盘算着,目前来看总共是八个人,来四个凉菜十个热菜基本上就足够了,再来两瓶稍微好点的白酒,也不一定都喝光,然后再配点瓶装的啤酒,差不多也就可以了。除了凉菜之外,热菜他只点了比较常规的四个,剩下的六个他得留给客人点,这样既不耽误一会人来了上菜,又能适当满足客人的口味。
“我觉得200块钱应该能拿下来,”桂卿回到包间后对宪统说,有点烦烦的样子,“这还是往圈外算的呢。”
“行,这事你看着办就是,”宪统两眼直勾勾地看着电视,语气软软地回道,连头也没抬,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钱你先垫着吧,回头算完账我再给你就是。”
“另外,”他接着又安排道,好像这都是些顺理成章的事情,“今天陪酒的任务就是你的了,我负责让他们吃菜,吃饭。”
“关键是陪酒,吃菜还用让吗?”桂卿不解地问道。
“喝酒的总共也没几个人,陪酒应该很好陪呀!”宪统不以为然地回道,他觉得桂卿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计较这些不足挂齿的琐事。
“你看啊,”他掰着手指头一五一十地分析道,好像桂卿从小就不怎么识数一样,“我不喝,毛玉珍和王兆前估计不喝,马玲和郑明会两人估计也就是喝点啤酒吧,算上劳动局的那两个人,一共就恁三个人喝白酒,你不发挥你的强项,怎么陪好他们?”
“你的酒量一直都不孬——”他又戏言道。
“你确定不喝吗?”桂卿问,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快。
“咱两人既不能都喝,也不能都不喝,是吧?”宪统这话说得很是冠冕堂皇,冠冕堂皇得让桂卿难以反驳。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不喝呢?”桂卿烦烦地想道。
“那行吧,”都这个时候了他也不想再计较这些无聊的小事了,他觉得再搭那个话巴子也没什么意思了,于是就点头同意了,“你重点照顾好不喝白酒的那几个人吧,劝酒和陪酒的活就交给我吧。”
两人在包间里又等了一会儿,桂卿估计客人也该来了,于是就到饭店门口去迎接一下。最后,等客人陆陆续续到来并依次走进包间真正落座的时候他才非常吃惊地发现,除了计划之内的人之外,马玲这个娘们又扯扯拉拉地多带了四个人过来。他们分别是朱彪、王继秋、卢建功和彭伟民。他早就知道,朱彪和卢建功那是有名的酒桶子,两人平时都是斤把的酒量,要是喝高兴了,那就完全没准了。王继秋虽然来单位的时间并不长,在今天这个场合也不一定就敢放开量喝那么多,但是他毕竟年轻,要是真发挥起来肯定也少喝不了。而那个号称“彭一箱”的彭伟民,则平日里就嗜啤酒如命,见了啤酒比见了他爹都亲,他一个人喝个十瓶八瓶的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看到这四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桂卿一下子就长脸了。
他既为今天的费用很可能会过高而感到十分担心,又为马玲不提前说一声就临时增加客人而感觉气愤不已。不过,出于最起码的礼貌,同时又考虑到事已至此,客人来都来了,也没法再说什么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个客请下去了。
在感觉担心和恼火之余还有一件事令他感到很有些不解和郁闷,那就是宪统此时好像弄错了自己的身份,开始“反主为客”了,完全是一副“清客”的样子,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