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晚上陆星辰在书房安静地看书，夏雨轩坐在沙发上吃着零食，抱着IPAD看每周一期的《艺术中的世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星辰从书房出来：“你答辩准备好了？”

“嗯，差不多了。”说完，夏雨轩站起来把手里的一块巧克力饼干塞进了陆星辰嘴里。

“哎呀，我不吃这个。”陆星辰满脸嫌弃，一口拒绝：“太甜了。”

夏雨轩质疑了一会儿，又吃了一块：“不甜呀，挺好吃的呀。”

“那你多吃点吧。”陆星辰摸了摸夏雨轩的头发，看她那样子很是可爱。

陆星辰看了一眼夏雨轩看的视频说：“这综艺你还在看啊？米小非都放弃了。”然后很自然地坐在她的身边。

这档综艺节目烂到圈内的人都在网上一顿喷，微博超话已经没法看了，但热度持续高涨，已经到了同时段播放量第一的位置了。

最新一集是以评委老师的名字为命题，虽说即使是在文艺复兴，艺术家也是要依附于赞助人的：米开朗基罗服务于教皇才有了《创世纪》和《最后的审判》，委拉斯贵兹服务于宫廷贵族才有了《宫娥》。但在国内最火的一档艺术类综艺节目里，用命题的方式让选手进行创作，多少是说不过去的，就像让艺术家参加高考。

美育通过大众“选秀”的方式来承载，就已经不是美育了。

引起争议的还不止是赛制，而是这一集请来了一位特别厉害的画家，他最终的成品并没有像其他选手一样直接呈现评委老师的头像去“点题”，他用水墨的方式去呈现一种意象。

细看才会发现其中之奥妙，评委老师的姓为木子李，树木的孩子是果实。画家就用黑色背景下反白的效果进行绘画，远看像是冬天结成的冰枝，每个树枝在水墨的晕染下又像是显微镜下的细胞图，里面孕育出一个生命，有一种“诞生”的感觉。

这幅作品的寓意与评委老师的名字完全吻合，但是评委组却没有看出这层意味，不停的说没有点题，最终把他淘汰了。

夏雨轩圈缩在沙发上，然后自言自语道：“当年的伦勃朗也是这样的结局。”

陆星辰捏了捏她的下巴，淡淡地笑了下：“所以呢？你最爱的老米可不是这个结局。”

当年的伦勃朗为了生存赚钱给民兵队画了《夜巡》，当时大家对“集体肖像画”的理念还停留在“毕业照”一字排列的模式，无法接受“舞台剧”的表现形式，伦勃朗的这种超前理念得罪了甲方，他没有迎合大众却因为这幅作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再也没有人找他订过画，他的艺术被时代辜负了。

夏雨轩平静地接了句：“他们觉得‘像’就是好，他们看不出作品的差距。”

陆星辰没有说话，夏雨轩又接了一句：“这不是个人喜好的问题，绘画风格没有好坏区分，但是绘画水准是有高低差别的。”

陆星辰胳膊一环把她搂下来，低声笑着说：“雨轩。”

夏雨轩闷在他身上答：“嗯？”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问你。”陆星辰喜欢摸着她的长发，夏雨轩的头发又长又顺手感很好。“如果有一天你的作品很超前却不被市场认可，就像伦勃朗一样，你可以接受吗？”

夏雨轩思考了一会儿，笑了笑，没有说话。

陆星辰继续说：“你看啊，日本现在最有名的艺术家草间弥生，最初她是做行为艺术家的，那是她最想表达的东西，实现了她艺术家的梦想，但作品不被市场认可。最后是她的圆点画让她出圈进入大众视野。”

夏雨轩从他身上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她沉默着。

“市场能够折射社会价值，却未必能折射出艺术价值。但这两者也不一定完全对立，就像你最喜欢的米开朗基罗，他的壁画是红衣主教们下的订单，这其实也是市场与创作者之间的关系。”

“当你的作品足够好，不是好出一点点，是各方面都断裂式的那种好，你就会被人看到，就像米开朗基罗。良性的市场就是能促进好的作品，并用好的作品把大众的品位提升，但这需要很漫长的过程。”

在超话评论里，一类是追求“像”，一类是追求“美”，还有一类是追求作品背后的“故事”。总之几乎没有人在关注艺术本身，而“艺术”又是一个文化分相对较低的专业，这就造成了人人都觉得念书不行，那就去学艺术吧。反过来就能推出：艺术门槛其实很低，我也可以。

用米小非的话说：“你不能指望艺术专业的人向下兼容给你讲背后的创作故事，除非他想赚你的钱。”犀利又直白。

其实也不仅仅是艺术行业，俗话说隔行如隔山，任何领域里，专业说太细，旁人根本听不懂，只有故事是最容易传播和被接受的。

陆星辰又举了另一个案例，达芬奇的《蒙娜丽莎》其实有两幅，另一幅《艾尔沃斯·蒙娜丽莎》早于卢浮宫的《蒙娜丽莎》，但同样出于达芬奇之手，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