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世界
他才去厨房送了几口饭。
这时已经是深夜,关雪卿也没睡,她坐在火坑旁边理线。
“突然觉得这样平凡的生活也很累。”
“这世上谁不累啊,也只有那些贪官污吏吧。”想了想她又道,“可能也是累的,心累该怎么贪污更多的钱财,压榨更多百姓。”
听她冷嘲,男人一边咀嚼含糊道,“水至清则无鱼,贪污受贿这事儿常有,几乎贯穿每个朝代。”
所以还得是从严治吏才行。
关雪卿回忆起刚来那会儿第一次见到因灾难到处流浪的百姓,想起现世对目前这位的评价是褒贬不一,忍不住吐槽了几句,但她也知道,时代不一样,没说什么重话。
男人总觉得这样说那位不好,心里很是别扭,迟疑了瞬还是没有开口附和。
他以前大概是个忠君爱国的。
这样沉重的话题也不是他们这种小老板姓该担忧的,眼看马上就是年关,也是关雪卿在这个世界度过的第二个年头。
有了上次经历,去买年货的时候,关雪卿主动喊上男人一起去县里。
看着巍峨大气的洛阳城,男人脑海中不经意间也闪过另外一座磅礴宏大的城墙。
“真不愧是千年古都,快走吧,等会儿雪大了该回不去了。”
关雪卿感叹一番就准备进去,回头看他还怔怔望着城墙,朝他催促。
男人回过神,思绪也被打断,看催他的人只露出一双灵动眼睛,朝他挥手,赶紧往那边走去。
关雪卿那日买回来的衣裳明显大一个号,男人也没往自己身上多想,所以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两人正在吃着丰盛的锅子,面对关雪卿突然递过来的厚实衣服,他满是诧异,因为他正准备把揣在衣袖里的千金手膏拿给她。
那衣服里面是羊毛细鸭绒扎的薄毡子,羊毛她洗了又挑的细软一点的,鸭绒是从那片芦苇荡里的野鸭身上薅的,挑挑捡捡近两年就做了两件衣服,虽然是薄薄的一件,但是比厚重的袄子还要暖和。
男人小心抚摸着针脚细密材质柔软的衣裳,心里胀胀的,想到那已经沾满他体温的膏药,笑着递了过去。
这是他用卸货赚的钱买的,一支三十文钱,大夫说用的都是名贵药材。
关雪卿挑眉接过在手背试了试,闻起来有股淡淡中药味,挺滋润,没想到这男人还挺有眼色,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钱,这波不亏。
看他有些感动的样子,关雪卿面上微微笑,心里却是暗暗计划该如何奴役男人帮她赚钱,这羊毛出在羊身上,和想要马儿跑要给吃好草是一样的道理。
是的,她改变策略了,她等不及了。
屋檐下挂着一盏昏黄的灯,两人吃完了外面正好簌簌地下起了大雪。
两人无声望着大雪,锅里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男人看着从门缝呼呼吹进来的雪花,也不知道身在何方的家人如今安好否。
身体修养好之后,他去打听过,也去芦苇荡看过,都没有消息,除了贴身衣物和暗袋里一块玉佩再也没有其他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一边的关雪卿吃得津津有味,看他出神,嘬了嘬筷子道,“想家了。”
男人点了点头,和关雪卿一样,没有路引,他连县里都走不出去。
“会恢复的。”
就是概率有点低,关雪卿如是想。
“你呢?”看她吃得香,好像没心没肺似的,他忍不住问。
“没了。”她随口诌了一句。
刚来这,还有个老头和他婆娘守着,后来老了,去年初也都走了,庄子偏远,地荒佃户也不多,去年洪涝,他们这影响也挺大的,有人来问她该怎么办,看着黝黑弯背的他们,她索性做主都给他们种了,只需要每个月送些粮食来,多了也吃不完。
她本来以为这样做,主家那边会派人来,她也就顺势跟着回去,哪知这么久了,都没人影,估计是以为她没熬过去吧,反正这庄子也不值钱。
至于以前,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开心事。
淡淡两字,不知为何听得男人心里有些发疼,忍不住说,“我前几天去县里一家酒楼找了一份账房的活,月钱是一两并十文,都给你。”
“你自己留点吧。”她假意推辞。
“我用钱的地方不多,你拿着吧,如果我一直是这幅样子,这些也算是我报答你了。”
“行,那我就收了。”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