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徐盛没多久就到了,许兰亭把情况跟他说了以后,把陈玉鹃交给他,然后按照医生的指示,去安排住院和第一次透析的手续。
透析时间为四个小时,许兰亭和徐盛都没走,就在外面等着。
下午两点钟,刘念佳在徐盛的通知下匆匆赶到医院。
彼时,许兰亭正好去了洗手间,等她回来的时候,徐盛已经把大概情况告诉她了。
“许兰亭,都怪你。”她红着双眼瞪着许兰亭,大步朝她走去,“要不是你爸,我爸就不会死,我妈就不会为了养我一个人辛苦赚钱,劳累过度得了这种病。我们家是不是上辈子到你们家杀人放火了,这辈子要这样来偿还?”
许兰亭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听着她指着自己鼻子骂了。
早年她父亲开公司的时候,刘念佳的爸爸就是她父亲长期合作的一个包工头,而且两家关系还不错。
那时候才几岁的刘念佳,很喜欢她这个聪明又漂亮的姐姐,天天要来她家玩,张口闭口的“亭亭姐姐”,别提有多崇拜她。
后来,许家公司破产了,作为公司老总和承包工程的包工头,两人家里乱作一团,天天被上门要债的人来闹。
有一天,某个家里小孩病了,等着用钱的工人,三番几次要不到钱,情急之下闹着要跳楼自杀,两人匆匆前往安抚下来,承诺一定会尽快把工钱结给他们。
人是救下来了,谁知道他们在回程的途中突遇暴雨,因视线不清撞上了路边的建筑物,两人不幸当场死亡。
还来不及办后事,陈玉鹃就带着刘念佳上门,又是砸又是闹。
彼时的张水莲第二次失去了丈夫,痛苦程度完全不亚于陈玉鹃。但她也许是有经验了,并没有太表现出来,只是冷静的把许兰亭和徐盛关在卧室里,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木然地看着歇斯底里的陈玉鹃母女。
等她们砸累了,哭不动了,摊在地上的时候,她才站起来,穿过一片狼藉的客厅,抽了两张纸递给她:“哭够了就起来吧,死了老公,日子照样还是要过。”
外面没了动静,许兰亭偷偷打开门出来看情况。
那个很喜欢她,很崇拜她的小姑娘,年仅八岁,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的恶毒语言,扑到她身上又是打又是骂:“都是你,是你们害死了我爸爸。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去死?你把爸爸还给我……”
眼下,她着急于母亲突如其来的疾病,又一次恶狠狠地瞪着她:“许兰亭,为什么不是你得病?为什么偏偏是我妈?为什么?”
是个人遇到这些事儿都是需要发泄的。
从她父亲死了以后,她们母女俩的所有怨念,张水莲都照单全收,许兰亭也是,她过去没有怪过陈玉鹃和刘念佳因无处发泄,而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恶意,眼下也不打算计较她情急之下的脱口而出的恶语。
徐盛听不下去,一把拉过刘念佳,严肃的警告道:“你妈的病跟她有什么关系?你不要一张嘴就胡言乱语。”
刘念佳瞪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徐盛,眼眶里流连已久的眼泪瞬间滚了下来。
她抓着他的袖子用力摇晃着,极度委屈的冲他喊:“是,我妈生病是跟她没关系,那我总该要找个人来怪,找个人来发泄吧?要不然我怎么办?我妈怎么办?”
徐盛说不出话来,只是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许兰亭不想呆在这儿惹她心烦,朝徐盛递了个眼色,转身离开了。
医院外面,太阳高悬天空,明媚灿烂的普照着大地,世间万物都一片勃勃生机,却独独忽略了这一方被瓦片遮住的小小天地里,那些被突如其来的疾病打入万丈深渊里,难见光明的蝼蚁。
许兰亭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
手机上有两条张水莲发来的语音:“亭亭,你什么时候回来?”
张水莲:“回来的时候记得去路口药店帮我带两幅膏药,这两天腰又有点疼了。对了,就买你上次买的那个叫什么虎的,我也记不清了,你问一下医生,那个膏药贴了管用,一会儿就不疼了。”
张水莲腰疼的毛病已经有好几年了,每次都是靠买膏药。
前两年听人说,有个老中医针灸手法好,也去针灸了一下。效果确实不错,小半年都没再没疼了。只是后来店里生意越来越好,她也越来越忙,大大小小的水果箱子一搬就是两三箱,腰疼的老毛病不出意料的又犯了。之后再去针灸,没抵半个月就不管用了,再加上店里走不开人,张水莲就没再去针灸了,疼了就买两个膏药应付应付。
有一次她疼得半夜睡不着,第二天许兰亭就强制性带着她去看医生。
检查结果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年纪大了,重活累活又干得太多,累出来的。
许兰亭无法逆转她越来越大的年纪,也控制不了她赚钱还债的决心,只能任她的腰疼一直拖着。
张水莲的年纪确实也不小了,不应该再干这些过于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