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十点半，许兰亭抵达观云街的“亭外亭”。

她和周惠心约定十一点见面，因为早上起早了，就提前过来了。

还没正式到饭点，店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零星坐着几个没吃早餐就提前开始午饭的顾客。

服务员上了茶水，给她拿了菜单，就继续去做备餐工作了。

许兰亭坐在靠落地玻璃窗的位置，在微信上回了几条必要的消息以后，就单手托着下巴，看着外面的街道发呆。

车流和行人都在不停的流逝，只有她像是被定格了一样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不知过了多久，周惠心终于来了，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等很久了？”

“没有，我也刚到。”许兰亭下意识挺直了脊背，望向对面的女人。

周惠心穿了一件小香风的杏色外套，里面的贴身针织衫简约随意，黑色休闲裤的设计和材质都尽显高端。她剪了头发，齐至下巴，浅棕的发色显得比上一次见她年轻了很多。

妆容精致，脊背笔直，举止优雅，怎么看都是一个气质出众的魅力女性。

许兰亭不自觉地想起了张水莲的样子。

那个一天到晚在菜市场口吆喝着卖水果的中年妇女，似乎永远都和魅力两个字不沾边。

印象里，她的头发永远都毛毛躁躁的，梳也梳不整齐。别人因为长白发唉声叹气、不停地染发与岁月做抗争，而她从来都不在乎，让她去剪个头发都会觉得浪费钱，更别提染头发化妆护肤之类的。

面对岁月的残忍，她无比从容的接受。

穿着方面，她更是不讲究，衣服和裤子，不管色彩搭配，款式搭配合不合适，乱穿一通就能出门。甚至一件几十块钱的衣服都会穿好几年，直到旧得实在穿不出去见人了，她还要剪成一条一条的，扎成拖把来拖地。

天差地别的两个女人。

对她来说，也是天差地别的两个母亲。

许兰亭端起桌上的茶水给她倒上，然后把菜单推到她面前，尽量表现得不那么生疏，“你来点吧！”

周惠心没有拒绝，翻开菜单看了看，随意点了两个小点心，又给自己点了一碗牛肉面，然后问她：“你想吃什么？海鲜面怎么样？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虾。”

许兰亭忽然笑了一下，“我并不喜欢吃虾，是因为你经常买，我才觉得自己应该要喜欢。”

周惠心没说话，看着她的眼神也淡漠疏离，丝毫没有母亲见到很久不见的女儿那种欢喜和热情。

气氛因为她的回答陷入了僵局。

片刻后，许兰亭主动打破了沉默，“我也要一碗牛肉面吧！”

待服务员退下后，周惠心才问她：“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听说你在酒吧唱歌？”

“杨舒茜跟你说的？”

“是谁说的不重要。”周惠心面无表情，却摆出母亲的架子开始教育她，“酒吧不是什么好地方，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你一个女孩子，应该找一个正经的工作，安安稳稳的，哪怕工资少一点也没关系。”

工资少一点，那几百万的债务要怎么还？

如果生活允许的话，谁愿意为了几个破钱，辗转流连在那些对她充满恶意的环境里？

许兰亭没有质问她这些，只是冷笑了一声，反问道：“乱七八糟的人？你是指你的宝贝女儿杨舒茜吗？”

那天晚上，杨舒茜带着一群流里流气的人，在“借过”逼她跳舞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果然，这话一出来，周惠心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其实昨天晚上收到她的消息，许兰亭的心里多少是有些开心的，哪怕她并没有那么爱自己，但她毕竟是自己小时候那么爱的妈妈啊！

她心怀期待的来见她，她却态度冷淡，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

“算了，这么久没见了，就不提这些扫兴的事儿了。”她们快两年没见了，许兰亭不想把气氛搞僵，主动转移了话题，“你和杨叔叔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这两天怎么突然来江宁了？”

周惠心顿了几秒种，优雅地端起茶水喝了一小口，然后回她：“有些事情要处理。”

所以只是顺道来看看她吧？

连她生日都能忘记的妈妈，又怎么会特意跑来江宁看她呢？

她就不该抱有任何期待。

服务员正好端着小点心上桌，许兰亭夹了一个南瓜饼喂进嘴里，又没话找话地问她：“对了，俊俊快中考了吧？”

“嗯，明年中考。”周惠心敷衍的回答了一句，从包里拿出一沓照片往她面前放，极其生硬的转移了话题，“这些男孩子和你年龄相仿，家庭条件都挺不错的，你嫁过去不会吃苦。看看有没有那个看顺眼的，我帮你们安排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