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翌日,天还未亮,府上众侠士用过早膳便向周磊辞行,其中自然有欲打道去往宛城分盟点的延陵昱。
“盟主,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众侠士与周磊一一作别后,诺大的山庄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肃穆。
至于渥丹公子,周磊本欲多留他一日,好好结识一下这位年轻有为的少年郎,却被他一句郑重其事的“江湖大事,耽搁不得”止住了念头,想道,宛城离此地不远,今后自有机会再见,只是夷君这孩子,竟也不知前来相送。
周夷君不知父亲为了自己的姻缘操碎了心,整一夜都在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想起昨日那两人眼神交汇的场景,她能感受到,渥丹公子待禾袖的态度与待她是全然不同的,而几次擦肩,他都未曾垂眸于她,仿若未见,或许他早已忘了自己。
而那厢,禾袖却是一夜好眠,只是梦中总会梦到一些厮杀的血腥场景,似乎她身处于某个战场,梦中的面孔大多是模糊的,但于她而言,并没有任何探求的欲望。
天光大亮,日上三竿之时,禾袖才勉强从床上起身,想着因昨日之事,小姑娘指不定还在气头上,寻思着盥洗完便去找她。
“吱”一声推开房门,便见周夷君披头散发地靠在床沿,满脸的失魂落魄,看神色便知她必定是一夜未眠。
“夷君,怎么了?”禾袖走至床边,将她的小手握在手中,发现一片冰凉,便招呼她回床上躺下,给她掖好被角,后将她双手放在自己手中摩擦,待她双手有了一丝温度,才放入锦被中。
全程周夷君都如木偶般任她摆弄,只在小手恢复了温度后,才似脑子活络了一般地,将头轻放到靠床沿端坐的禾袖腿上。
“禾袖姐姐,我是真心倾慕于他,若是此生无法与他相携一生,我宁愿孤苦一生……”这个他是指何人,两人皆心知肚明。
周夷君就这般,将小女儿家的心事,慢慢与她道来。
原来早就在四年前,周夷君便见过渥丹公子此人,那时她不过金钗之年,父亲周磊才刚坐上武林盟主之位,江湖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因母亲早逝,家中无女主人,她总会跟着父亲去江湖各处除恶。
那日,父亲带她去仟风镇除一方恶霸郜逑,出门前嘱咐她在客栈待好,留下几位护卫便走了,却不知围剿之策早已被盟中潜伏的探子告知于郜逑,不仅扑了个空,还差点带来灭顶之灾。
周夷君每每想起那日的尸横遍地便忍不住打颤,言及此处时,情绪已在失控崩溃的边缘。
禾袖无声地拥住了她,试图给予她一点温暖和力量。
后面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必然是十分残忍的,哪怕禾袖对那些血腥场面曾深有体会,但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姑娘遭此一劫,又怎能轻易释怀呢?
一行黑衣人闯进了客栈,不由分说便提刀杀人,不过一炷香时间,原是人声鼎沸的客栈变得风声鹤唳,大多数人还来不及尖叫痛哭便失了声,渐渐地,只有兵器交接之声,夹杂着大刀插入骨肉后鲜血飞溅的声音。
从小照顾她的刘嬷嬷叮嘱她在门后躲着,欲跑出去搬救兵,周夷君听话地在门后躲着,死死地捂住嘴哭泣,从门缝中她看到一个又一个护卫接连倒下,就连刘嬷嬷也未曾幸免,刚踏出房门便命丧黄泉,鲜血顷刻间铺满了整个客栈,如同人间炼狱一般。
眼看着黑衣人滴着鲜血的大刀朝着自己砍来,小小年纪的她却毫无回手之力。
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长剑将大刀击落,紧接着出现一道身姿挺拔的白色身影,来人是一位面容俊逸的束发少年,挥着手中长剑如过无人之境般,将几个上前围攻他的黑衣人一招击杀,剩下几个欲落荒而逃,却还未移步,就已身首异处。
周夷君早已被黑衣人那一刀吓得魂不守舍,待父亲带着侍卫赶回来时,少年早已不见身影,只留满地尸首。
事后很长一段时日,她都不敢回想此事,只记得少年夺人心魄的隽秀面容和修长的身姿。
那时她还不知何为心动,只是有些许魂牵梦绕,无时无刻盼着能再次见到他。
后来,她无意间在坊间流传的《江湖英雄录》中见到了他的写貌,得知了江湖中人称他为渥丹公子,短短几年间,他凭借着高超的武功惩恶扬善,令暴徒胆颤、奸宄退避,已是名声大噪。
名录中,他手持长剑的风姿,恍若天神降临一般,只消几眼,便能惹得周夷君一阵心花怒放。
得知恩人是此般超群绝伦、名声卓著之人,周夷君自是喜不自禁,此后几年,每打听到渥丹公子所居之处,便驱车前往,不论严寒酷暑或是千里之遥,只是每次赶到之时都未得以相见,他早已独自离开,再想寻,无异于大海捞针。
禾袖听完,久久不能言语,或许是因为无法感同身受吧,她从未将任何人真正放在心尖上,这般的义无反顾和刻骨铭心,于她而言,只能是一种听闻罢了。
“傻姑娘,既然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