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两人骑马行了一段距离,寻了个风景秀丽之处,便下了马,牵着马儿缓缓步行。
林中草木茂盛,柞棫刺遍地横生,不经意间便将绯色裙裾划破,只是裙裾的主人并不在意,动作利落地将其一把撕去。
那双云丝绣鞋便露了出来,而那藏于绣鞋中白皙秀气的玉足,竟未着罗袜,足背上被满地荆棘划得触目惊心。
她未曾流露出一丝疼痛神情,连眉头都未皱一刻,延陵昱一路满腹心事,竟也未曾发觉。
只见他一言不发,扔了缰绳便将人一把抱起。
“怎地不穿罗袜?”他皱眉轻斥,却忘了伤者本身亦是医者。
他责备呵斥的神情,像极了幼年时对她极尽溺爱的父亲,这百年间,她便是借着这一星半点曾有的温度,将自己从无间地狱中反复拖拽。
她神色淡淡,连声音都轻若鸿羽,“阿昱,你想杀我吗?”
明知不该饮鸩止渴,却还是忍不住从他身上汲取更多。
她自是不知,她那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脆弱迷茫,都一一被他纳入眸中,汇成一汪热流,将他心口灼伤。
“阿袖,谁若伤你,我必杀之,包括我自己。”
他言语时,便与她四目相对,将那颗真挚热忱的心在她面前一刀剖开,让她知晓这世间有人深爱她、珍视她,愿为她付出一切,乃至生命。
她似乎受了蛊惑,伸手去摸那双含情的凤眸,又伸手将其阖上,顺着那上挑的眼角,落下温热的一吻。
他眼睫轻颤,长长的睫羽在她手心上下扫动,而在他心生欢喜之际,她又出声打碎了这一切。
“阿昱,我乃无心之人,不会对任何人动情,便是如这般亲近的动作,皆只因一时冲动,你可明白。”
她淡声说罢,便将双手缓缓放下,任由他眸色黯淡,眼看着那张白皙俊脸由红润变得苍白。
他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寻了块平整干净的大石,将人轻轻放下。
她怔怔地看着他,心口处有些许难言的沉闷失落,又一如往常般空荡。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白色瓷瓶,动作轻柔地将瓶中金疮药均匀地撒在她伤处,待到上完药,又从行礼中取出一件中衣,撕成条状,将她玉足轻轻包裹住。
“阿袖,我愿等你,此情不渝。”他将她放上马背时,在她耳边呢喃。
江湖时局动荡,禾袖却在此时成为了江湖中人的公敌,人人都欲除之以绝后患,两人这一路更是危险重重。
这日夜里行至一座山头,碰到一位落难逃亡的孤苦女子,女子自言本是京城女,家缠万贯,却在父母亡故后,被二姨娘暗中图谋了去,还派出杀手追杀她,幸而父亲早早给她留了一队暗卫,才勉力逃至此处。
“如今那些暗卫都遭了难,小女子无枝可依,还望能与公子和姑娘结伴而行。”她低声啜泣着,那张秀美面容上俱是沉痛和无助。
禾袖看向延陵昱,却见他神情毫无波澜,一言不发地架起了火堆。
“姑娘,不瞒你说,如今我二人亦是在逃难,指不定还会连累于你。”她如是说道。
那姑娘闻言便瞧瞧打量了二人一番,借着那火光,直愣愣地盯着延陵昱那张惊为天人的俊美脸庞,娇羞道:“这位公子一看便是武艺高强之人,相信定会护我周全。”
禾袖诧异地看了一眼这状似芳心暗许的小姑娘,打趣般地看向延陵昱,“阿昱,你说如何是好?”
延陵昱起身,朝着二人走来,却落座在禾袖身侧,并未多看那女子一眼。
他慢慢凑近她,将一只手落于她发髻上,神色专注而温柔,而后缓缓从那发间取出一片落叶。
只见他将那落叶拂去,又勾起唇角,捧起她妍丽动人的小脸蛋,在她额间极轻地落下一吻。
两人沉浸在这片刻的缱绻暧昧中,自是未曾发觉,旁观此景的女子,露出了何等骇人的神色。
一吻过后,她便软了身子,依偎着在他怀中。
那女子亦是怔了片刻,才又提袖拭去源源不竭的泪珠,阵阵哭声,嘤嘤不断。
禾袖垂下眉头,懒散地伸指缠绕他胸前垂着的墨发,语气不明地道:“让她跟着我们吧。”
她微眯起杏眸,朝着女子那处望去,带着些许了然和不知名的叹息。
子时一刻,延陵昱顾着怀中之人的安危,便只阖眸养神,待篝火燃至一半之际,又往火堆中添置枝干。
那女子不知何时亦是醒来了,时而痴迷狂热地看着他,时而又嫉妒憎恶地看向他怀中之人。
“公子,不如你歇一会儿,我来守着。”她无声地靠近那篝火,往那火中扔去一捆干枝。
延陵昱似是木头桩子一般置若罔闻,只一心顾着怀中人的一举一动。
她得了个冷脸,自是羞愤不已,便冷哼一声走回原处坐下。
子时三刻,延陵昱忽觉困顿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