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开花
惊蛰,一道雷声炸开。
雨水从天空倾落,雨滴敲在房檐上,听起来倒是有大珠小珠落玉盘之感。
陈璟之坐在窗前,正在读书,忽然听到雨声,不经感慨道,“春雨贵如油,今年应该有个好收成了。”
邹明先是敲了敲门,还未等应答,便自行推开门跑了进来。他站在门口将身上的雨水抖了抖,听到自家少爷的话,倒是抱怨了起来,“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时候下起了雨。老天保佑,后日咱们出门可不能下雨。”
“你这是什么道理,天上不下雨,地里没庄稼,我看你到时候吃什么去!”陈璟之白了一眼邹明,将手中的书放下,继续说,“不过,这季节下雨倒是常事。你再去检查检查行李,多带张油布,换洗衣服多带上几套,别是到时候干不了。”
邹明听了少爷的话,嘟囔一句知道了,还是跑进了内间查看行李,是否有什么遗漏。
陈璟之十岁了,因习武的关系,他的身量比着同龄人都要高一些。他自己估摸,身高有一米六左右,现在站着看上去已经和母亲一般高。
眼看着自己这辈子有望突破一米八,陈璟之对习武的热情愈发强烈了起来。习武是每日必要进行的项目,只是时间从傍晚放学变成了清早起床。
七岁那年,在他万般抗议下,邹叔终于教他一套刀法。他每日勤学苦练,如今这刀法已是小有所成。再配上他的“龙泉宝刀”,瞧上去颇有几番江湖少侠的味道。
陈璟之不禁得意自己身手,又做起了武侠梦,他想要仗剑骑马,去闯荡江湖。
只是现实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让他迅速清醒了过来。
在陈璟之九岁那年,隔壁胡大娘家中失窃。
胡大娘家具体丢了多少银子,谁都不清楚。只是胡大娘报官后,县里立刻来了一班衙役。
这些衙役一到镇上,还未仔细追查案情,便敲开了自家大门。他们认为窃贼与自家有关,并凶神恶煞地索要赔偿。家人的解释都是苍白无用,见自家不肯就范,衙役们甚至还威胁道要拿了段菁菁去坐监。
陈璟之自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感受到官府的贪婪残暴。自己满心的愤懑,委屈与无助,最后都化作无用。
为了化解这场无妄之灾,母亲将自家的十亩中田都送了出去。
得了这许多好处,衙役们心满意足,这才高抬贵手。
只是,衙役们一个个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镇子,胡大娘家的盗窃案却不了了之。这些人马在镇上为非作歹,受到勒索的人家远不止自家。
所有与胡家相隔不远,无权无势,没有功名的邻居,都是衙役口中嫌疑人。这些人家被衙役们找上门后,不花销小半副身价,哪里脱得了身。
衙役们在镇上如此行径更半点也不曾遮掩。如此处理案件已非首例,陈璟之听闻隔壁镇子上也有居民深受其害。
原来,淮河流域几年大旱,他们县也受到波及。百姓们的田地产出甚少,哪里有钱来缴税,县衙收不上来银子,县里的老爷们就默认了衙役们自己捞油水,还给这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贼开花”。
陈璟之幡然醒悟,成为少年游侠或许能自在畅意,但在这个世道只有科举功名才能保护家人。
他自此之后更加努力读书。他只有通过科考,获得功名,才能守护自己的家。
还记得一位作家说过,“出名要趁早”。虽然年幼,但陈璟之打算下场试试看。
为了准备县试,一年前,他就不去庄秀才那里读书了。
正当他绞尽脑汁,想如何说服家人同意,却发现家里人知晓他的打算后,倒是很支持他。
原来,自己在私塾遭受孤立的事情,邹叔早就报与母亲知晓。母亲曾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觉得是她拖累了自己。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见他虽然小小年纪,但没有因此厌学,反而更加刻苦用功,便也顺着他的意装作不知。怪不得,母亲后来给庄秀才的每年送的礼都十分敷衍,陈璟之暗暗发笑,这是为自己不平呢。
镇上人都知晓,他家为了交“贼开花”舍去了半副身价。随即,他便以家中困难为由,在庄秀才那里休学。
庄秀才得知陈璟之不继续读书后,心中颇为畅快,但又不能表现出来。他叫来陈璟之,还在学生们面前勉励了他一番,告诫他还是要在家苦读,不可堕了读书人的名头等等。
陈璟之低下头领训,暗自翻了一个白眼,心道这个道貌岸然的酸秀才果然很没下线。
陈璟之其实是整个私塾中学习进度最快的学生。靠着过目不忘的天赋,他八岁的时候就学完了四书和十三经。庄秀才将将讲完五经,剩下的都是他自学的。
这还得归功于六岁那年买的一套书,他回家仔细翻阅后,惊喜地发现至少可以用到考举人。
在这批书里面,他还找到一本家训,其中介绍这是一支严姓的书香世家。在开国的时候,祖宗考中了状元开创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