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角楼一探
第二天申时,弘文馆下学时分,阿武、阿文在门口等到了穿着一袭紫色云裳的许群玉,今日她挽了两个发绺,随风飘摆,整个人轻便灵动。
许群玉一见了阿武、阿文,弯着眼睛一笑,带着两人坐到马车之上详问究竟,阿武、阿文拘礼不肯入内,就在车厢外和小姐禀报情况。
“怎么样,可有什么发现?”
阿文、阿武对视一眼,阿武点了点头,先开口道:“邵郎君昨夜在教坊司与徐世子等人饮酒,子时才回家中。”
阿文补充道:“今日午时,邵郎君独身外出,在东三门巷子头呆了半盏茶工夫,出来后在高头街书铺里呆了阵儿,经过东角楼时,还在里头喝了一壶酒。”
“小的们走访查了查,那地方本是近年来科举落第的举子文人,赁租落脚的地方。这一年来,因长安城内外通商之故,尺地寸土,租金年涨。
那地方的才子都是些穷苦出身,手头不宽绰,有些就搬出去了,现下里头只住着几个文士。”
许群玉沉思起来,素手撑着下颌发呆,阿武接着阿文的话继续往下说道:“那几个文士平日里只在高头街上写信为生,也卖些书法丹青、楹联诗词一类。
我俩跟了半道儿,被邵郎君发现了,他把我俩堵住了,叫我给小姐带一句话。”
“哈,什么话?”
阿武、阿文又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低下头来。
“他……他叫小姐不要白费心思,这件事与你无益。”
其实他二人没说的是,邵道齐自酒楼出来后,特意往僻巷儿走,阿武、阿文跟的远,没走几条口子就跟丢了,两人自觉丢人,在七拐八弯的巷子里找了半天,人没有找见一个,反被一群蒙面青衣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
那些人都是江湖高手,比阿武、阿文这等行伍中人的拳脚高明了不知多少,一顿打挨完了,那邵家的公子才施施然现身,穿得是赤袍广袖,麂皮长靴,束着一顶高冠,居高临下地询问他二人来历。
二人自然咬死不肯说,就在命悬一线之际,有一只信鸽飞来,盘旋在邵道齐身侧,他看完之后,才恍然所悟地:“你们是许家的人?”
阿武、阿文对视一眼,都不肯认,邵道齐便命几人放他们走了,临走前告诉他们,让许群玉安心读书,不要参与此事,白费心机。
两人听罢了应也不应,爬起身来互相搀扶着便回府了,这样丢人的事情自然谁也没说,在府中擦了药,就来许群玉这儿复命了。
“他真是这么说的?”
许群玉与邵道齐往来了一段时日,以往不曾见他如此,他这样三翻四次的阻挠自己调查此事,倒像是有什么不言之难。
第一次听见他叫自己别插手此事时,许群玉还有些气闷,屡次听闻,就叫她心中生出些狐疑来。
难道一桩小考舞弊案,背后还另有什么隐情?
可愈是如此,许群玉心中愈是好奇,她自恃学过些拳脚,心里还有些底气,加上前日曾亲口许诺,要为高学士查明真相,岂能轻言放弃?
诸般念头划过,许群玉对着阿武吩咐道:“你去谢家府邸传话,让谢哥哥来东角楼找我。”又对着阿文说道:“走,咱们去那瞧瞧。你俩既然是在那之后被抓得现行,想必那地方一定非同寻常。”
两人应声道是,阿武小跑着一路去了,阿文坐上车来赶马。
马蹄声踏踏作响,在官道上激起一阵尘土飞扬,往来的百姓偶有几个吃了一嘴的泥,在两侧的行人窄道上叫骂不休,香车摇摇晃晃,车帷上绣着许字。
许群玉闭着眼在车内养神,满脑子都是这几日来所知的诸多信息,苦思冥想,摸不着头绪。
马车行了不久,停了下来,许群玉一撩帷帘,窥得外头风景,只见东角楼巍峨广阔,屋脊处雕刻着走兽貔貅,有数个排列在上,形态生动,各不相同,瞧着真富贵逼人,比之宴宾楼也不遑多让。
楼外人群熙攘,有推着车贩卖香包木梳的,也有挑着担叫卖蔬菜瓜果的,还有赶着牛车过道的,牛车上堆满了麻袋,那头老黄牛一步一停,一停一赶,走得分外缓慢。
这地头分明眼熟,许群玉却不记得自己来过,只是皱着眉打量周遭。
阿文见状询道:“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只是觉得眼熟,但此处我又不曾来过,真奇怪。”
许群玉排开阿文前来扶她的手臂,提着裙摆往下一跳,轻轻巧巧地落了地,另一位被指派来送她上下学的老家仆俞九,趁机在小姐头上罩了个黑纱的幂篱。
俞九对着阿文小声嘱咐道:“你跟着小姐,我去把车赶在路口茶棚边儿,让马吃些草料。你们回来了,到那找我就是。”
阿文点了点头,眼看小姐已几步走得远了,忙跟上去。
许群玉径入东角楼内,里头即有待客的小二来迎,引着许群玉往内行去,这酒楼门首处皆缚彩绦,迈入门内就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