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珠在握,大局在手
姜原停下动作,挑眉不愉道:“秋月?”
滕秋月一直跪在地上,并未起身,此刻姜原一语,她重拜伏下去,高声道:“秋月罪该万死,不曾知会与殿下,请殿下降罪。”
许群玉看见他将手中狼毫置于笔格上,声音平平稳稳,毫无波澜,“赐,鞭刑。”
“谢殿下赐罪!”秋月领了惩罚,直起半身来,脸上依然笑靥如花,不见惶悚之色,仿佛受此惩戒,是理所应当,是恩宠莫过于此。
看得许群玉冷不丁打了个寒噤,她只觉得压抑得很,下意识开口阻拦。
“等等。”
一主一仆都向她看来,许群玉道:“是,是我要求她先改道宫中的,我有事见你,殿下。”
姜原自高案后转出身来,冲着秋月所在位置一挥袍袖,滕秋月轻轻颔首,便站起身却步退出殿门了,他主仆二人显然都未将许群玉这番解释听进耳里。
在姜原看来,纵情有可原,也当小惩大诫,而滕秋月敢擅自做主,也早抱了领罚之心,君臣主仆,哪里是许群玉揣摩得懂的,她只见此,就以为这事轻轻揭过了,神情放松下来。
姜原问道:“什么事?”
“是我祖父,他年迈体衰,精神已大不如前,南疆动乱一事,我想请殿下……”
许群玉话音未毕,姜原已抬起阔袖,令她住嘴,许群玉讪讪地闭上嘴巴,蹙起秀眉,已然是欲哭之态。
姜原见状说道:“南疆一事,原也不是定你祖父去的,只因他在朝堂上请缨出兵,现如今,我也无法可想。”
什么?!
竟是祖爷爷自请出战的?
许群玉气地长吁一气,一股脑的委屈与害怕涌上心头,连殿下也说无法可想了,难道事情真就如此了吗?
她愈想愈恼,恼自己恼祖父也恼南疆,想着想着,泪珠就如断了线的珠帘一般,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许群玉哭得厉害,却憋住了没出声音,只是耸着肩无声低泣。
姜原听她半天不回话,转过身来一看,却见一个泪人一般的许群玉,不由得皱起眉头。
他倒不是为此事烦心,甚至要解决此事也不在话下,美人落泪图也算不得难看,何况许群玉往日如此灵动活泼之人,鲜少见她这样悲伤难抑,也算另种风情。
姜原只是在想,以许群玉此等女子,倘再纵容几次,恐怕胆大包天,什么也敢做得。
于是他淡淡说道:“许老将军骁勇善战,安行疾斗,此战必能无往而不利,你不必太过怀忧。”
幸而许群玉哭了一阵,就反应过来这地方不是许府,面前的人也不是自己的祖父,听了殿下几句聊以宽慰的话,她也便道:“是,殿下说得对,我祖父一定会大胜归来。”
她仿佛到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行礼,慌忙福身一礼,说道:“殿下,那天牢一行,咱们几时出发。”
姜原直视着她,“你若身体不适,天牢此行你不必去,那地方阴冷寒湿,对你不好。”
“我没关系,何况他沦落至此,我也不无干系,要是不见他,我心里会更难过。殿下,你就让我去吧。”
姜原点了点头,折身往殿外走去,他今日黑袍高冠,绲边绣祥云,大袖几曳地行,许群玉跟在身后,恍惚便觉得见到了当日离开的齐天子姜逊。
两人走出殿外,又行至宫道,中有数列仆从随行,无数宫人避礼,天家尊荣,不外如是。
姜原人高马大,步子迈得又快,许群玉跟在身后,不免有些踉跄,几次,许群玉甚至想要提起裙摆来小跑跟上,但都因为顾忌这是宫内,因而作罢。
到了早预备下的宫辇之前,几个随侍的寺人跪下充作人凳,姜原一脚踏着上了车,到许群玉时,她却犹豫起来,眼见姜原已然入座,她看了看左侧赵子,右侧是个不认识的宫中女官,一时疑惑秋月去了哪里。
但她此刻已无暇发问了,只见许群玉捞起裙摆,左脚在车轱辘上一蹬,轻巧的上了车,那女官‘阿’了一声,显然想说些什么,但又什么也没说,姜原合目养神,并未得见此景,赵子眼观鼻鼻观心,只作什么也没见到。
到了车厢内,许群玉问道:“秋月她……”
“她另有它事,怎么?”
“没,没什么。”
而巍峨宫殿之侧,青琐窗前,受了二十余鞭的秋月正趴在榻前‘哎呦,哎呦’,另有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女子在为她上药。
那双环髻女子埋怨道:“明知殿下的脾性,还要去做这等事,我看你是昏了头了,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小心哪一日,你也被殿下拉去填湖。”
秋月笑道:“不会的,殿下喜欢那个女子。”
“你又知道?敢擅自揣测上意,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你这脑袋要是在身子上呆的不舒服,你趁早跟我说,我帮你摘了去,免得你在这儿跳脚。”
“你懂什么。”秋月转过头来冲着她挑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