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患无穷,锥处囊中
谢琨顿了一顿,二人之间霎时沉默下来,又似冰天雪地,只是许群玉才看他洒然自若,飘飘轩昂之貌,兼顾‘群玉妹妹’这样的称呼一回来,自觉得与谢琨的隔膜尽去,是顶好的朋友了。
此刻便恍若无觉,旁若无人地近前,悄悄声道:“我这几天在家中温书,心下算一算,知道是宋含章外放的日子了,不过殿下那头事务繁忙,我也不好为此事再去平添麻烦,所以,特地来问问你。”
许群玉甫一凑近,亦带来了一阵似铁似草的腥香味道,谢琨本是个自持君子,从不与女子交往过密,然而京都时兴蜜香,这种东西乃是一种名叫卜吕的小兽所产之物,形如琥珀,以火爇之,则会变软易取,用它在衣服上手臂上擦一擦,香飘十里,能延久数日不散。
贵族女子犹爱此香,凡名门淑女都会在身上扑粉抹蜜,谢琨往来各等酺聚燕饮,自然也惯闻此香,从不为此有甚么异样,可是许群玉身上的香气,却与她人不同,加之谢琨早有意动,此刻终究失神少许,不曾答话。
许群玉说完了话,半晌没见回应,抬起眉来一望,见谢琨愣愣地不知在想什么,一时嗔道:“我在同你说话呢,谢哥哥。”
谢琨登即回神,只道:“是,是。”
许群玉更诧异道:“是什么呀。”
谢琨才答:“不错,宋兄早已放出去了,在一候之前,就已走了,想现下大概到了凉州境内了吧。”
许群玉一听,蹙眉道:“怎么提早了几日,好没道理,殿下也不和我说一声,还道见见他,好赖也饮碗践行酒才是。”
谢琨乐道:“他这次外放,本来就是受了殿下恩典,殿下如今才任职务,怎么好大张旗鼓,被人知道了,岂是正理。他走得时候,我远远望送了,权当你也送了一程。”
许群玉明知谢琨说得有理,也明白殿下近日繁忙,可心里仍是坠坠的,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忖自家已经是赖殿下帮的太多,那些细枝末节,实不必太挂碍,便也高兴多了。
“好吧,那么咱们今日在此摆上一桌,就当是为宋含章践行了如何。”
许群玉兴致高昂,谢琨自然不会拒绝,于是吩咐下去,府内婢奴纷纷走动起来,传答的传答,应会的应会,不多时,排布已毕,即有位穿得稍齐整的,一样是粉袄绿裙的,梳着双丫髻的侍女走近来,她福了福身,不卑不亢地问道:“小郎君,夫人请入厅聚宴,可动身了吗?”
许群玉看着眼前的侍女,玉容粉面,端若神女,以此等姿色,便说是个大家小姐也使得,却只是一介侍女吗?这样想着,她便看了眼如意,而正巧此时,如意也看了一眼她。
主仆俩显然都想到同一处去了。
谢琨站起身来,肃然道:“好,烦娘子回禀,我与许小娘这便来。”
那女子听罢,又福了一礼,转身走了。
接着,谢琨像是知道许群玉心中疑惑一般,自顾自说了起来。
“那是我母亲的表侄女,姓黄,名作薄弊。”
许群玉心中奇道,啊,怎么黄夫人的血亲,却在此做个扫洒的侍女,未免不妥罢,黄薄弊,这名字也甚奇妙,比如意要精巧得多,不若等我回去问问,给她也改一个。
她心中胡思乱想着,还看了身边的如意一眼,如意随侍在侧,也不察觉,那厢,谢琨依然在说。
“她前几年害了一场怪症,水米不进,药石罔效,有道人说,这是她骨两太轻,承不住命,是以要她为人役使,做满五年,才能活命。”
“什么?还有这等事?!”
许群玉又疑又怪道:“那她的病真好了?”
谢琨笑道:“你瞧她现在这样,能是没好吗。说来也怪,她自从到我家来,还真是日益强健,这世上的事,谁又说得清楚呢,只要好了就是好的。”
两人说说笑笑,转眼就到了宴厅,入内时,黄念云与黄薄弊正在屋内,其余婢女都候在门外,许群玉与谢琨迈入,两人各自一礼,黄念云扶起了许群玉,又对黄薄弊道:“你也坐下用饭吧。”
有了谢琨前头的话在,许群玉这次就不奇怪了,黄念云依然有些气血不足的神貌,但眼下精神劲却很好,一味与几人说话,加之她来自江南,见识又广,许群玉听得目光烁烁,十分入神。
宾主尽欢,菜过五味,眼见黄念云的神色逐渐恹恹,许群玉也知道自己到辞别之际,经一餐饭后,她对黄夫人观感很好,也不拘束,径自开口道:“黄夫人,群玉打搅多时了,也是该回府了,过几日再来拜访。”
黄念云笑着遣人相送,谢琨有意起身,却被她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坐了回去。
最后只有黄薄弊带着另两名侍女送许群玉出府,到得府外时,许群玉才似想起什么来,拽住正在屈膝行礼的黄薄弊道:“有件事,还望娘子留心。”
黄薄弊直起身道:“但请分说。”
许群玉道:“方才有个犯了错被罚出府的丫鬟,她是无心之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