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宋国的围猎场对于近乎过着茹毛饮血生活的云翳来说,就像是徜徉在自家的后花园一般轻松自在。
他打马在前头,身后跟着的云国随从拉着平板车,上面堆满了血淋淋的猎物。
仔细看去,有一些甚至不是用弓箭射死,而是生生从中间撕开的。
云翳骑马到围场中,命令身后的仆人卸车。
那云国的战士们也不顾及现场还有女人和年幼的皇子,大喇喇地就将一车血肉模糊的动物尸体扔在围场正中的空地上。
见到有人回来,早就坐不住的宋珏诚好奇地上前观瞧,又一脸嫌弃地干呕着回到了帐中。
云翳并未下马,只是得意地在场中兜着圈子,鹰隼一般的眸子扫视着众人。
不得不说云翳虽说态度很是令人不喜,但还是很有些身手的。
去围猎的人陆陆续续的回到围场,大多都垂头丧气,一无所获。
也偶有怒气冲冲的,当场就质问起在炫耀战利品的云国人。
在一旁细细听来,才知那云翳霸道得很,无论是别人先发现的野兔,还是已经中了箭正在被追赶的公鹿,只要云国人看见,云翳就要凭借着矫健的身姿抢先一步。
眼看到手的猎物被人抢去,宋国的公子们岂甘心,纷纷上前理论,却都被一身血污的云翳吓了回来。
刚刚归来的二皇子宋瑾瑜见到这残忍腥臭的场面,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虽说不算是一无所获,但也被一路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影响的兴致全无,草草猎了几只野兔就回了围场。
狩猎在宋国人看来只不过是闲暇时的一处消遣,享受的是埋伏追逐的快感,哪有像云翳这般几乎灭绝了半个林子的打法?
云翳回了营帐被人伺候着擦净了身子,猛灌了几口烈酒。
他嫌弃眼前的遮遮挡挡实在碍事,伸手一把扯下帐旁装饰的白幔。
营帐内云国的使团一览无余,云翳大声对回到主位的宋瑾瑜说:“二皇子殿下,也别怪我粗人话糙,你们宋国人,真是一点血性也没有。在我们云国,捕猎都是去山中猎豹杀狼,哪有放几只兔子糊弄人的,小孩子过家家也比你们宋国男儿玩得狠多了!”
他这话说得极不客气,竟将宋国的男子贬低的还不如云国的幼童。
场中众人敢怒不敢言,心中实在憋屈。宋国讲求温文尔雅,没有这样一言不合就上前骂战的,岂不失了君子风范?
“宋国富庶贵气,百姓安居乐业。早就不过千百年前那吃人饮血的日子,这事情有什么好值得称道的!
你口口声声云国如何如何好,如今纳贡留质的,不正是你们吗?”
云翳闻言大怒,站起身来,目光直逼说出这番话的大皇子宋西固。
一直在旁若无人喝闷酒的宋西固此时烈酒上头,也来了脾气。
他本就有些暴躁,他娘是个低贱的婢女,生他不久就被刚嫁进太子府的庄侧妃给借故打死了。
若不是太子妃宽厚,只怕他也活不到今天。
可是他也没过过几年好日子,他才几岁林后就去了,宫中的人明面上对他毕恭毕敬,私下里在庄妃的授意下还不知如何嘲笑他。
步步为营走到今日,本以为父皇还想看在林后的面子上给他一丝争取的机会,现在看来却是不大可能了。
他的出身怎么也比不过含着金汤匙的宋瑾瑜。他事事不成,再也无法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悔不当初,便不愿再装作宽宏大度的样子了!
就闹起来吧,闹起来又能如何?
宋西固一把将手中的酒壶摔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让还在窃窃私语的众人心中一凛。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就要向云国营帐那边行去。
“你看什么看?云国不过是宋国的手下败将,你嚣张什么?你若不服,我就在此处等着,今日你尽管杀了我!老子哼一声就不是男人!来啊!杀了我啊!”
他一起身,身边的侍卫急忙上前拦他,又怕伤到了醉酒失智的大皇子,也不敢真用力气。
宋西固挣扎着边走边骂,竟真朝着云国使团那边去了。
宋瑾瑜没有下令命人拦他,虽说一国皇子这样失态有些丢脸,但丢人的也不是他。
何况他心中也对一直将宋国侮辱的一文不值的云翳十分不满。宋西固想骂,让他骂就是了!
大不了事后说他醉了酒,云国人总不能拿酒后之言来与宋国宣战。
宋西固将心中憋闷已久的不满都撒在了云翳身上,口中的话越骂越难听,云翳的脸色也就越来越难看。
他终于按捺不住,拎起酒坛又灌了几口酒,啪得一声将坛子狠狠扔出了营帐。
他力气极大,那酒坛飞得很远,正落在跌跌撞撞向着云国使团走去的宋西固脚边。
酒坛带着烈酒碎裂在他身旁,碎片残渣迸溅的四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