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翳跟着苏晓月进出茶楼酒肆探寻消息...
跟着她在林府门前蹲守林铮...
提前结了账叫小贩多给她两个馒头...
甚至在她蜷缩在破庙里瑟瑟发抖的时候,他莫名其妙的守在门外,替她赶走那些靠近的野兽和流浪的歹人。
云翳都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或许他只是在身处绝境仍努力寻求出路的苏晓月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仔细想想,这竟是这么些年来头一次,他不为追名逐利,不为获得云帝的认可,只遵从自己的内心过日子。
可是随着定好的归期越来越近,云翳知道不能再拖了,就算不舍,他也还有任务在身。
却不知为何,在苏晓月醒来一眼便认出他时,他竟然觉得欢喜又愧疚。
一路相伴回到云国,苏晓月不知道的是,云翳曾心软了无数次。
他没有绑着她,尽力让她吃饱穿暖,就连云帝预先备好让他下给苏晓月的迷药,他也减量又减量,到最后竟偷梁换柱地只让她脱些力,生怕伤了苏晓月的身子。
云翳听着族人无恙的消息,心中却没有任何的解脱,只剩无尽的酸涩。
他又想起苏晓月那双亮晶晶的眼眸...
是了,他后悔了。
那些酒囊饭袋是死是活与他何干?身后事如何风光,又换不来娘的命了,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他虽然不知道苏晓月会有什么下场,但是落入父皇手中,那个令他惊惧万分的男人,想来绝不会有什么好事。
可事已至此,他却无力挽回,只能像个废物似的亲手将她送入虎口。
似是早有预料,那侍卫并不在意云翳如何反应,而是自顾自地完成着使命。
他从身后掏出一个酒囊,递给呆坐失神的云翳,淡淡道:“皇上说大皇子好酒,这是他亲手新制的佳酿,请大皇子享用。”
云翳抬起眼皮,斜睨了一眼那侍卫,伸手接过酒囊猛灌了一大口。
一股异于从前的异常辛辣感袭来,呛得云翳咳嗽起来。
他动作一滞,嘲道:“我已然一无所有了,父皇究竟还担心什么?我在他心中就这般不堪吗?”
侍卫只当没有听见他这大逆不道的话,直直地看着云翳,似是等待着什么。
云翳哪能不知他何意,却没有再犹豫,紧接着似如获甘霖的枯木似的饮酒下肚。
见他喝了那酒,侍卫便垂下眼来,又恢复先前的冷淡样子。
这酒入了喉,辛辣感退去,却并不温热,反而有股清凉的感觉,压下了云翳内心不断涌现的躁意,使他有种轻飘飘的惬意感。
云翳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像一只晒着太阳的大猫,悠悠地说道:“你说,父皇打算让我还有几天活头?”
侍卫面无表情地答道:“大皇子殿下是皇上最器重之人,定能洪福齐天长命百岁。”
云翳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大笑不已,直到眼角都见了泪。
见他如此,侍卫没有多言,只等他笑够了,这才继续说道:“皇上有命,令大皇子殿下前往边关,协同六皇子参战,还请您备好行囊,明日午时启程。”
听到这里,一直吊儿郎当的云翳面色一肃,直直地盯着那侍卫发问:“父皇先前不是要我负责苏晓月加封圣女诸事?为何改了主意?”
侍卫没有说话,云翳又问道:“父皇究竟打算如何安置苏晓月?”
侍卫退后两步,低头轻声道:“大皇子,您逾矩了。”
云翳不依不饶,再无先前那副自怨自艾的窝囊样子,浑身散发着从前不容分说的霸道:“我在问你话!”
对于他的反应,侍卫并没有意外,亦没有瑟缩,只是轻声答道:“殿下,临行前皇上命小人给您带句父子之间的私言,他说您若愿意小人便说与您听,您若不愿便算了。”
云翳若有所思,似乎在考量着什么,侍卫便耐心地等着他,片刻后他才道:“但说无妨。”
侍卫面色突地一变,竟将云帝那不怒自威的样子模仿了七成,云翳仿佛真的见到云帝就在他眼前似的。
“这人啊,若是想做人,便要有个人的样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总要有个分寸的。翳儿,你说是吗?”
云翳瞳孔猛地一缩,随后卸了一身的气势,遥遥朝着云宫的方向下拜,恭谨道:“儿臣遵命。”
侍卫见状并未多言,眼中却带上了一丝轻蔑。
“明日午时,小人亲自为殿下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