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
妃为首的甄家针对先太子的阴谋,那么甄费一家所遭受的未必是天灾而是人祸。
按照这个思路,霍起可疑,葫芦庙里做了门子的糊涂僧也可疑。琼真脑中灵光忽地一闪,脱口道“我想起来了,那梦里还有个声音说什么‘祸起金陵府了劫呆霸王’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难道说我表妹就在金陵?”
苏内监不禁抬头和太上皇对视了一眼,给琼真的纸上没有写,只说甄家小姑娘元宵节灯会上被拐,可密折子记载得详细,那将家里小姐带出门看灯把人看丢了的甄家下人正是姓霍名起。
“祸起金陵府,了劫呆霸王。”
太上皇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吩咐道,“去查,甄家以及金陵府相关的人员里头可有叫了劫和呆霸王的?另外,让人去查金陵城及附近眉心有红痣长相与琼真相似的十岁上下的小姑娘,查到人后去接了甄费之妻封氏去认人。”
琼真细细算了算红楼梦原书里的时间线,推算甄英莲此时应该还在金陵城拐子的手里养着等卖个好价钱,还没遇见冯家公子和薛家呆霸王,希望太上皇的人手给力一点,早早找到这苦命孩子。
她安静垂眸坐着,双手交握抵在胸前。如果换了前世,她很愿意亲自去金陵城寻找,然而在这里,是不可能的,她只能把全部的希望放在太上皇身上,这种感觉老实说有点糟糕。
黑夜接替了暮色,天上星星和山下灯火仿佛都离着自己很远,琼真整个人神情变得寂寥了几分。
太上皇这才发现,这孩子的眼里原来是没有光的,所谓的跳出红尘其实不过只是她关上心门,她在抗拒这个尘世。
这和她父亲当年何曾相似?!人生在世哪有过不去的坎,智者和勇士从来都是一往无前,只有蠢蛋和懦夫才会选择逃避!
救不了儿子,难道还救不了孙女,老子还真不信了!
太上皇心里冷冷哼了几声,黑着脸挥手让苏内监派人送琼真回去,乐得落个眼不见心不烦。
起身目送琼真身影远去,亭子里又只剩下了苏内监在旁边伺候着,太上皇用脚踢了踢亭柱,“这丫头什么臭德行,老子看了真是哪儿哪儿都不称心,跟她死去的爹一样不知哪儿来那么多愁闷,别人还没把他们怎么,自己就先把自己整憋屈了。谁还欠了他们不成?”
苏内监笑了笑,心想,在自己这些下人眼里,琼真这样的主子可比其他人好伺候多了,毕竟她只委屈自己而不委屈别人。
“上皇的标准未免太严苛些,像道长这样贞静平和有什么不好?年纪还小呢,偶尔钻钻牛角尖也是有的,时间长了自然就想开了。”
太上皇叹气,“儿女都是债啊,皇宫和王府里那些够活泼伶俐了吧,个个心眼多得像筛子一样,往日朕总嫌他们闹腾得慌,可跟道观里养的这个比起来,好歹身上是有活泛气的。朕不怕儿孙们心窄,可就怕儿孙们把自己的路走窄!”
苏内监把背往下压了几分,“有上皇您看着呐,走不了大褶儿。”
“可朕还能再看几年?朕的苦心他们谁又能明白?就说小六,朕封他做忠顺王爷,可你看他私底下那些个小动作哪堪一个顺字?他怎么就不明白,有些事当爹的容得,当哥哥的却未必能容!再说老四,皇位是送到他手上了,可他的吃相也太猴急了,真当那些老臣是吃素的?君臣君臣,是博弈也是制衡,无论哪一头用力过大或过猛都是要出乱子的。”
苏内监之所以能够从最低等的粗使小太监一直做到大内总管并且几十年屹立不倒,自然有他自己的诀窍。人们常说君心难测,其实君心亦是人心,哪有不可测的道理,不过为人臣子者,当懂得把握其中分寸尺度。
所以此时,即便知道太上皇对皇帝和王爷有气,也不能跟着附和。
“老奴虽没亲骨肉,膝下却也养了几个干儿孙,说句不怕您着恼的话,儿孙自有儿孙福,小孩子们可不就得多摔打摔打才皮实,越多搀扶他们越发错的多,就是因为知道凡事都有长辈给兜底。老奴什么都替他们想到了,他们自己可不就想得少了。”
太上皇笑着踢了这老奴才一脚,“道理谁都知道,可天下做父母的,有几个能忍心撒手不管的,你也提醒提醒你那些干儿孙,手别深的太长。”
苏内监想到内廷和后宫最近传出的风声,心中一凛,低头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