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非卿
演武场一侧,卫淮清和冯紫英两个抱着手臂看着场上练习剑法的琼真。
“卫兄,你觉得如何?”
“悟性和毅力都是一等一,我已经没什么能教她的了,可惜可惜!”
两人都知道这可惜的是什么,可惜琼真是个女子。
纵然学了一身好武艺,却也上不了现场,立不得功勋。
冯紫英如今,已经再难将场上这个英姿飒爽的女真人同那风流袅娜的贵族少妇看成是同一人,后者让人怜,前者令人敬。
若是当真比较起来,竟是眼前这个更加令人心动。
冯紫英突然问了一句,“听说你家里最近在帮你说亲?”
仿佛只是不经意的一问,却又隐隐带着些试探。
卫淮青心里哼笑一声,他知道冯老三想知道什么,不就是和自己是同一个想法吗?可惜,自己和他都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太上皇已经将最佳人选都送进来了,还有其他人什么事呢!
要说,这也是男人的劣根性,之前太上皇让自己和冯老三这两个鳏夫三天两头往山庄传信送东西,不就是打算在二人之中给自己挑个孙女婿。
当时二人还都有些不情愿,多少心里还有些看不上这已经嫁过人又当了女冠,却连皇家玉蝶都没上的小郡主。
谁成想,这位郡主对他们压根就没那份淑女之思,看他们跟看木头桩子没什么分别。
如今,来了个比他们更出色,更年轻的甄公子,反而激起了二人的争竞之心。
这可真是“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
幸而琼真不曾听到卫大统领这具心声,不然,怕不是要立即打爆他狗头!
卫淮青想到家中最近来来往往的官媒婆,忍不住有些头疼,这都是自己老娘的主意,老父亲劝不住都气得搬出去自己单独住了,一辈子没红过脸的恩爱夫妻到底是为了儿女的婚事起了隔阂。
“难道你家不曾给你说亲?我记得嫂夫人过世也有两年多了。”
想到那个温柔如水,面对自己永远一副恭谨顺从事夫君如主君的亡妻,冯紫英也不禁有些怅然,那是个合格的主母,却不是个合格的妻子。
如果说少年时候还有过对“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的美好向往和痴念,也在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婚姻生活中消磨殆尽了。
接连纳了几房妾室之后,发现女人无非就是那么一会事儿,别看外表如何,内里都是一般无趣空洞。
倒是这位琼真真人,和自己见过的所有女子都有所不同,骨子里有种极执拗极坚定的自我意识,也没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相当特立独行。
也相当让人想一探究竟,探探她那淡定疏离的背后是真的没有了世俗欲望,还是心机深沉另有图谋?
冯老将军曾说过:千万不要小看了任何一个流有甄家血脉的女人!
想到老父亲的告诫,冯紫英适时掐灭心中刚冒出头的一丝绮思,也熄了试探的念头,脸上不多不少地浮现出几分怀念和追思的神色。
“是啊,两年十个月,最小的一个都已经会走会跑了,也学会叫娘了,可他娘却已经不在了……我们家老太太已经和孩子外家商量好,续弦仍从他们家的姑娘里选一个。卫兄你呢?”
卫淮青这边也是同样的情况,可是老娘死活不同意,一定要自己娶她的娘家侄女。
老实说,两个人选他都不是很乐意,以前没个比较也就算了,现在么……
卫淮清看着场上包裹在如虹剑气中,矫若游龙的一抹倩影,轻轻叹了口气。
“冯兄甘心放弃?”
冯紫英苦笑,侧转身子往外面藏书楼三楼某扇窗户看了一眼,放低了声音说,“有选择的余地吗,从来都是皇家挑人,哪有任由你我挑拣的道理,你没见北静王妃的娘家族兄都已经住进庄子里来了,还是苏内相奉了太上皇的旨意亲自护送过来的。”
卫淮青走近几步,挨着冯紫英,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问,“不是说太上皇前段时间很不待见甄家?皇上都准备派钦差下江南了,怎么又没后文了?”
冯紫英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天,“上头风向不定,谁知道又是哪一方给使了劲,宫里太妃娘娘盛宠不衰,其他几家王府的王妃侧妃也不是吃素的,前些日子北静王在忠顺王王府听戏的时候还说冤家宜解不宜结……”
忠顺王是甄太妃所生,但和舅舅甄家一向不大亲近,对北静王这个外甥女婿哪儿哪儿都看不顺眼,依附两府的官员势力不仅在朝堂上针锋相对,私底下也是各种小冲突不断。
但无论他们表面看着怎样不和,在甄家的事情上利益却是一致的。
甄楼就是他们向太上皇献出的诚意和衷心,您老不是觉得委屈了太子遗孤,想补偿她吗,看看我们甄家这棵临风玉树,不正好配您家那金枝玉叶!
苏内相把这位甄公子介绍给两位统领的时候意味深长地提醒过一句: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