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去年开春，作为策应的王谦兵败被杀，全军覆没，连同部下十几余名战将的首级被悬挂在奉济城楼之上，成敬实深知无力北上，兼之部下人心思动，便生了南归的心。

不成想，沈淮襄连龟缩的机会都不给他，而是让他葬身在起伏的山岭中。

深夜，一队人马闯出祈祥南门。

从长新跋涉而来的张氏一觉醒来，再去李府时，那边已经是人去楼空。

她怒不可遏，心里认定了是李时意朝秦暮楚，如今便是做贼心虚，连夜投奔情郎去了。

“李时意！”

一声怒吼，几乎掀翻了李家的屋顶。

但是李时意听不到了，她子夜惊梦，已经在李莹的马背上向南方飞驰了，天亮的时候，她已经在几十里之外了。

自从回到祈祥，她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里，总在刻意地忽略有关他的消息。

离开祈祥时，她才从金甲嘴里大致得知有关他的事情。

今年深秋之时，沈淮襄率三军强渡滔滔江水，进入荆州府，与南平王窦元洪将军对峙，却不想左路防线被湘南的叶会勋突破，截断了他的后路。

他本就是孤军深入，如今更是身陷重围。

“湘南防线是谁在负责？”李时意伏在李莹背上，声音随着风飘荡。

“汪合锡。”

这个人李时意并未听过，正要问，李莹忽然道：“我记得，世子……太子妃就姓汪。”

“是，汪合锡正是世子妃的嫡兄。”

“汪家在宁北也是望族，汪合锡自小便长在军营，在宁北也多有声威……”李莹说着，忽然停了下来。

可即便是这样，叶会勋还是攻破防线了。

圈在腰上的手已经攥得发白，李莹扭过头，发现李时意双眼发直，下颌绷得紧紧的。

“……姐，我们现在去哪儿？”现在他们只知道他去了荆州府，但是他具体在哪里，现在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李时意望着不见尽头的前路，心中一片茫然，他现在在哪里？前路等着他们的又会是什么？她此去还能不能见到他？

她心乱如麻，闷闷道：“去兰平。”这是她走过的唯一的路，比起直接横穿宣州府是绕了点，但胜在熟悉，好过无头苍蝇般乱转。

至于接下来怎么做，等到了兰平再说吧。

***

荆州府，叠翠山。

荆州地处南方，即便是已经深秋，绵延回环的叠翠山盘卧在沔江南岸，俯视着城高池宽的荆州城。

沔江的一条支流蜿蜒穿过其中，山高林密，往往成为寻幽访胜的去处，如今却尸横遍野。

一场秋雨过后，浓重阴冷的湿气弥漫在整个山谷中，浓雾重重。

“咔！”

一声清脆的折断声突然响起，接着传来一道低沉的训斥声。

“看着点，脸上那对招子是摆设吗？！”

循着低斥声看去，密密的丛林中埋伏着一队人，隐藏在暗沉沉的树林下，岩石中，溪流边。

一眼望去，竟不见首尾。

一段小小的插曲后，随着令旗挥动，所有人又往前继续往前慢慢移动着。

他们越走越慢，进入山谷后，更是接近停止了。

一个士兵为了减少动作幅度，不得不一脚踩在同袍的尸体上，顿时心中一阵寒颤，“将、将军，

我们别……”

随着他们深入山谷，谷中的尸体越来越多，横陈在滚石巨木之中，惨烈异常。

“就是，我们……”

话还没说完，忽听得林间“啪”的一声，巨石当头滚来。

“快跑！”

但是来不及了。

四面的巨石轰隆隆滚来，舂米似的把所有人压在底下，一层一层的，几乎填满了半个山谷。鲜血从缝隙里流出来，汇入溪涧，流出山谷。

腥味弥漫在山谷中。

景川把所有能用的箭矢装进箭壶里，抬头一看，却见沈淮襄坐在巨石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殿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还是继续准备檑木滚石？”

“不，整军，出山。”

“出山？！”景川大吃一惊，他们陷入重围中之所以能坚持这么久，就是依托地势，出了山，他们就无险可守了，如何抵得住荆州军的进攻？

“对，而且要快。”

“是。”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景川知道，照着他说的做就对了。

***

“哐！”

城内中军帐中，得知前方再一次失利的窦元洪一巴掌掀翻了茶盏，碎片在地上弹开，撒向角落。

“废物！”虽已年届五十，又多年养尊处优，但是身形魁梧的窦元洪发起火来，依旧足以让中军帐震三震，“同样的把戏，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