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庄主
她见宁娈面上矜持,便扑哧笑出声来,“你这小姑娘,怎么这般拘谨。从前是在哪里讨生活的?怎会遇上我们庄主这个大善人。”
宁娈便有些微微发愣,不知道这话该如何回答。
倒是展四娘似乎对答案并不上心,只又说道:“我们庄主这人一向心善,凡是被他带回来的,从前也定是生活有难处的。既来到这里,你往后就安心住下来,咱们这里旁的不说,定能保你衣食无忧、生活无虞。”
宁娈感激于展四娘并未追问她的过往出身。
她把手中装饭食的箩筐放到外面窗下的条凳上,又愧于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可以馈赠,想来想去便自袖笼里拿出一个小纸包递给了展四娘。
“这个,送您。”
“我听庄主说了你的名字,但总宁姑娘地叫你忒生疏,以后我就叫你阿娈,你可直接唤我四娘。”
展四娘边说着话边茫然地接过来纸包,打开后便即笑了,说道:“这是庄主给你的吧?咱们庄主一惯爱用胶牙糖哄庄里的那些皮孩子。”
说罢她便又将纸包合拢递还给宁娈,“既是庄主给你的,你便收好了,可莫要浪费咱们庄主的那点心意。”
宁娈听出来展四娘这话是故意带着几分调笑意味的,瞬间面上便又透出几分羞窘之态来。
将展四娘逗得甚是开怀,大笑不止。
送走展四娘,宁娈便把饭食端至屋中小榻的矮桌上,她侧身坐在榻侧吃起饭来。
虽屋中并无人,但许多年养成的习性,致使她纵然独自一人,吃相依然很矜持。但那糙面饼吃起来十分牙碜,未吃几口,便要吐出个指甲盖大小的沙砾,几碟时令小菜也似打死了卖盐的,十分不堪下咽。
艰难地吃过饭后,她便着手清扫因久无人居住屋中而积攒下的灰尘。屋中扫完,便又到院中将过道两边高一些的杂草拔除,那些矮的中间夹杂着无名野花的,她便留了下来。
待全部整饬完毕,院中已无初见的杂乱,而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样貌来。
大概申时末刻左右,院外又响起了叩门声,原是展四娘又送了吃食过来。
展四娘看着院子的变化,赞叹道:“真是一双巧手,几个时辰便把这院子收整得愈加像样了。”
宁娈接过她手中的又一个箩筐,这次里面是一碗素面,面汤里散着些一坨坨的碎蛋花,蛋花之间夹杂着几片菜叶。
展四娘随口道:“山上捡了几个鹌鹑蛋,随手给你下面里了。”
宁娈心中感激,又是一番道谢,展四娘笑着摆摆手便走了。
待她走后,宁娈端着面碗坐在窗外的条凳上。展四娘大概实在没有什么做饭的天赋,傍晚的这一碗面比之晌午的糙面饼愈加不如,入口一股浓烈的蛋腥味道,菜叶亦煮的过老。
但宁娈还是一口一口认真吃完,不曾浪费。
因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对她这般好过,现下她只觉受宠若惊,又怎会有半点挑拣。
山中的傍晚不似永宁城那般喧闹,往常这个时候,正是品月楼上客的时候,楼中张灯结彩、、,各色莺啼燕啭,不胜欢闹。
算来也只一日光景,此刻此际却已然远离红尘风流之所,置身于这般清净之地,看黄昏日落,红霞漫天。
安安静静地吃完饭,宁娈寻了灯烛点燃,烛火之下一室幽然,难得的,她竟不知该做些什么消磨光景了。
她便又将白日里的见闻在脑中又细细过了一遍,恍然想起昨夜在永宁城客栈时,秦愚说行走江湖的人不拘小节。那他便算是江湖人,可江湖到底是什么呢?难道似秦家庄这般便算是江湖了吗?她想起看到的荷锄老丈,性子热络的展四娘,还有庄子里那些来来往往的大人孩子,这些同她从前在品月楼中见识过的江湖人可大不一样。或许这里根本不是江湖,只是秦愚的家而已。
她胡思乱想着便有些昏昏欲睡,褪去鞋袜上了床,临睡前她还在想,这可真像一场美梦啊。
第二日一早,宁娈在沉睡中被一阵喜鹊的叫声吵醒,看天色已大亮,便无了睡意。想起昨日忙着给院子拔草,倒忘了去看看厨房里有些什么,若日日都叫展四娘过来送吃食给她,又怎么好心安理得。
她起身穿整好衣衫便走出去,待打开厨房门后面上现出了惊喜之色。
厨房中锅碗灶具一应俱全,墙根下几口缸中有黍米亦有精面,另有一口空缸,应当是用来盛水的。
待展四娘再次过来与她送饭食时,她便问起庄中取水之事,并言道自己曾同人学过庖厨之事,以后可不再劳烦展四娘每日送饭食过来。
展四娘便详细地将庄中日常吃水取水、盥洗衣衫以及粮米和菜蔬存放等事一一告知。
送走展四娘后,宁娈将饭食顺手放到厨房的小桌上,这次的饭食是菜粥和馒头,还有一碟腌蒜。从前在青楼时,像腌蒜这种东西,鸨母是无论如何都不许吃的,一则对皮肤保养没有益处,二则是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