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荷瓣
闻听此言,宁娈面色一瞬煞白,可又怕被吴霜瞧出端倪,便假意低头洗面,道:“我昨夜睡得早,自是不知。”
吴霜走后,宁娈穿戴齐整,怔怔地坐在院外门槛上发呆。
她不知道昨夜是不是师父真的来过,若他来过,那她梦中之事或许根本就不是梦。
她心中害怕至极,这等悖逆心思若被师父知道,她怕是在秦家庄再留不得了。
几番琢磨不定,正这时冬生从院外进来,问她道:“阿娈姐姐怎的不去习练了吗?庄主已等你多时了,差我来问。”
冬生如今已是半大的孩子了,个头只比宁娈矮上些许,声音尚还带着一些稚气。
宁娈忐忑地问冬生:“师父他···还好吗?心情可有什么不妥?”
冬生不解:“庄主一直很好,你不是昨日才见过,一日不见而已,会有什么不妥?”
宁娈和冬生一路到了师父住处,冬生说他要去找九叔叔玩,便顺着角门跑走了。
秦愚等在中庭,见宁娈进来便道:“今日怎么这般晚?”
他的面色寻常,并不似有什么不悦。
宁娈解释道:“昨夜睡得沉了些,今早起晚了。”
秦愚点点头,便做不追究了。
往常这个时间是错过了看书习字的时间,是要习练的,她便欲去墙角处拿起之前一直用着的一把习练用的剑。
秦愚道:“往后晌午前可不必再习练了,改成看书习字吧。”
宁娈点头。
师徒二人进屋,宁娈坐在书案前方发现案上又多了数册书籍,上下看了一番,有《弟子则》、《教义》、《师者》等。
宁娈回头:“师父,我······”
秦愚看着她,“怎么”?
片刻之后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这日之后日子仍一天天过着,同从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宁娈想,那晚的事,或许终究是自己的一场虚惊罢了。
后来她几番想要克制自己,不再碰那“桃花醉玉面”,也不再起那些悖逆的心思。
可若执念这般轻易便被消除,那便不是执念了。
没有执念,吴霜也不会这般日日死守在秦家庄,展四娘亦不会离开秦家庄而去四处飘荡。
她每每醉于酒酿之下,心生诞罔的念头,在梦里欺师悖伦,可是白日里却万万不敢露出丝毫的端倪。
偶尔秦愚外出还会带着她,有时候是冠城,有时候是别的地方。秦家庄的产业许多,总是要常常东奔西走的。
有一次他们甚至走到了最南边的宿云关外。
宿云关是接壤南晏国的地方,秦家庄在那处亦有产业,是一间叫做“秦馆”的风流艳地。
秦愚和宁娈在那里盘桓数日方回返。
回返途中,他们曾路遇一个残身男子,手持一卷书坐于路边石墩处,头顶上日头正烈,他浑然不觉日头晒,便那样一手按在残腿上,一手持书卷读着。
秦愚望着那人良久,似有所思。
之后他像是在问宁娈,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这般残身,心中该是苦痛不堪吧。不良于行,便不能再看遍山海,只能徒坐于此处,但愿那书册能给他些许慰藉。”
宁娈道:“人总要活着,纵使身残也要寻些快乐事,如此便不会被残躯所困束。”
秦愚道:“若有一日师父身残,你也会这般宽慰我吗?”
宁娈急道:“师父不可乱言。”
秦愚当真缄口不再言语。
许久之后他忽然又问道:“你来秦家庄已经三年有余了,我还尚不知你的生辰。”
宁娈浅笑答:“我的生辰早已不记得,不过在徒儿心中,拜师那日便是我的生辰。”
秦愚笑了,想了想日子,“如此说来你的生辰快要到了,你可有什么想做之事,或心有所执之事,师父带你去做,便算作你的生辰礼了。”
宁娈神色暗淡了一瞬,转而又恢复如常,片刻方低声道:“纵然有,又岂能说与师父听。”
秦愚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之后方又问道:“你···心里所执念之事,当真便那般重要吗?”
宁娈苦笑点头:“自是十分重要。纵然如水中月镜中花,亦想要摘取一次的那种重要,此生纵是死,亦会无憾。”
三年前宁娈拜师那日,是八月十六。如今这个日子,也成了她的生辰。
师徒二人在南境边关处回返,是于八月十三日回到秦家庄。
路上舟车劳顿,甚是疲乏。
于是回来之后两日,秦愚便准宁娈不必到他处看书和习练。
外出的许多时日,宁娈不便带上那“桃花醉玉面”,心中已如百爪挠过般。
从前在品月楼中,她是听酿酒娘子偶尔说起过,“桃花醉欲眠”可常饮,但加了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