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

信已经被萧衍先行送回了大帅府，驾马车的将士身中数箭，萧衍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气绝，“厚葬，”默了片刻又说道，“好好补偿他的家人。”

“是！”身后还留着的将士将人抬了下去。

萧衍的尾音收得很是平板端正，干净利落，是杀伐的大将之气，但雁西在那短短的一句话还是品咂出一点温情，犹如羽毛一般轻轻拂过雁西的心。

在这样一个战乱的时期，这样一个战乱的地界，遍地都是杀戮和死亡，有多少将士和百姓悄无声息地就消失了，就犹如战场焚烧过后的一缕轻烟，散了便没了，痕迹都没有。

可是她愿意，弯下腰来保护被逼到角落里的小乞儿，正视一个不甚起眼的将士的死亡。

城守府的巡城士兵姗姗来迟，从大街那头大张旗鼓地打马而来，为首的将士翻身下马，“末将来迟，还请将军恕罪！”

萧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全副武装，慢条斯理不见半点慌乱的将士，迟迟未发一语，将士将要抬头的一瞬间，萧衍才丢下轻飘飘地一句：“无妨，焦城守公务繁忙，本将理解。”

说完便转身上了马车走了，与刚进城时不同，马车前后多了几十骑铁甲将士。

萧衍闭着眼睛沉思，眉间皱成了川字型，右手食指和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雁西知道这是她在思考的特征，刚刚那支箭被她丢在了马车一边。

此时，雁西才敢明目张胆地看她，但他不想打扰她，于是极力控制着自己想去抚平她眉间的冲动。想到刚刚危险临近，电光火石之间，自己非但保护不了她，还要她分神来保护自己，又挫败得无地自容。

就在这时，萧衍的双眼“啪”一下毫无预兆地睁开了，雁西的眼神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撞了进去。

萧衍心里一紧，本来气他不过脑子的冲动，有心想好好训上一训，可这一双水汽氤氲的眼，简直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狗一样，无端的惹人怜爱。

萧衍瞬间认命，这孩子刚刚肯定是受了惊，于是想挪过去好好安抚一下这个小崽子，“吓到了吧？”

“没有。”不曾想这小崽子再次不领情，挪得远远地，再多一步就该开门掉出去了，萧衍再次碰了满头钉，实在被磨得没脾气了。

一路勇无所挡的萧大将军，居然在一个小崽子这里感觉到了无能为力。

直到入夜，梁烨才回来。早有特令，梁烨回来不必通报，直接来萧衍房中回话即可。

进到房内，梁烨目不斜视，静待萧衍安置好内间的雁西，正要开口，被萧衍打断。

萧衍：“我们出去说。”雁西身子还很虚弱，才刚睡着，并不想吵醒他。

梁烨：“刺客共十二人，斩杀六人，活捉五人，可未防备，刺客们咬破藏于牙间的毒，服毒自尽了。身上衣物没有明显标记，所用弓箭武器等都是寻常可以买得到的。看身形样貌是大盛人，末将无能，有一贼人逃脱。”

萧衍听到这里，掀开眼皮瞟了一眼，梁烨也是久经沙场之人，虽无畏惧，但这一眼还是让他感受到了迫人的气势。

梁烨：“不过那贼人右腿中了我一剑，想必跑不远。焦城守已经下令封锁全城，严查进出城门之人，末将也会全城搜索，相信不日便会有线索。”

萧衍点点头，“梁将军不必自责。只是本将甚是好奇，大帅在城外营中，梁将军却为何在城内萧衍的四周布防。”

梁烨不慌不忙，“萧将军恕罪，是程大帅担心有人想对萧将军不利，特派末将来保护您。未免惊扰您，所以末将并未现身。”

“有人要对我不利？”萧衍眯起眼睛。当初去仁安药坊找雁西的时候，郑叔曾也说，为防有人对我不利。现如今程大帅也派人来保护我，是巧合吗？还是，他们知道什么内情？

“末将也只是听令行事。想必是大帅念及您身有重伤，恐有北狄残余混迹于凉州城内，伺机报复。”

萧衍面似沉水般盯着梁烨，梁烨并无半分变色。“那还请梁将军替本将谢过程大帅关心，他日有机会，萧衍再亲自谢过。”

“是，那末将先行告辞。”

回到房中后，确见床上的雁西睡得并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