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林浅坐在桌前摆弄手机音频，不断调节音量来试图找到合适的状态。耳机那边传来的声音轻柔，还带着呼吸间气流的沙沙声，她一只手撑着头，有点不自觉的打盹。

她不记得在一门之隔的客厅大家寒暄了多久散场的，她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书桌前躺到床上的，半张脸埋在枕头里，今天的枕头好像格外的松软，就像没有了那层棉布，而是皮肤直接接触到了填充在内的绒毛。

某天在林浅威逼利诱的逼问下，周森容把在学校之外的另一个社会身份告诉了她。一个人有多重身份，多酷呀。学生会的成员，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在网络上是声音主播。她对单调的生活早就腻了，真想有一个虚拟身份好让自己能逃避在内，短暂逃离现实生活中越垒越高的琐碎事物，以及…数学作业还没写。可她也没什么隐藏技能，活得白话。

怪不得沈沉杳成宿成宿听来着，他的话筒收音可真好，细微的喘息都收录住了，听在耳朵里觉得像是谁拿着一根羽毛柔柔地轻触大脑。

当她再睁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莫名其妙一下午就被睡过去了。身上被闷出了汗，她踢开被子，总算是觉得身体轻了许多，再次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

平躺了会儿后，她打开房门出去，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客厅黑漆漆的。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客厅门响了，她伸头看，试着喊：“爸妈？”

打开门看到站在客厅的女儿：“这会儿醒了？下午敲门喊你，死活没动静。”

爸妈一回来，又加上开了玄关暖黄的灯，气氛瞬间就温馨起来了，她心也突然暖暖的，赤着脚地走到餐桌前寻摸看上眼的菜：“喊我干嘛。”

“你季叔叔下午在咱家晕倒了，你爸开车给他送医院的，还好咱家离医院近。”

林浅还在用手捏着桌上中午剩的香酥鸡柳，听到后愣怔住：“晕倒？为什么？”

“脑梗。”

“那季维叶呢？”

没有关心妈妈口中什么季叔叔，而是下意识想知道季维叶怎么样了，会不会很难过。

“看着还好，小季没怎么说话，应该在硬忍，他这孩子不就这样吗，什么都不说，就爱憋着。”

玻璃窗外秋风萧瑟，两人面对面坐，顾知许看他眉眼舒展，愁容不见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当季维叶开始进食第二碗面时，他拢了拢外套，没忍住说：“我说你也不用太明显吧，他人刚躺进去，你食欲就这么好。”

季维叶头也不抬：“是难得的好。”

“……”

干枯的树叶轻飘飘落下来，皱皱巴巴，随时迎接一个脚步，然后成为碎片，辗转为灰尘。少年多年来压在心口的石头也轻了许多。

口袋里振动不休的手机，扰乱他放空。掏出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人名后，又忍不住轻笑起来：“喂。”

电话一接通她就忍不住安慰：“你还好吧，…我刚才听我爸妈说了，你，你别太难过。会好起来的。”林浅小心翼翼地说。想着毕竟季维叶只有这一个爸爸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没事，他能不能醒来，我都做好了准备。”

电话里听不出他的情绪，林浅想着他肯定是很难受，就像妈妈说的那样，他在忍。自己也不知道除了一些老套无用的好听话以外还能说些什么，她一贯不会聊天，只好又说了句无用的话“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后林浅心想他肯定睡不着，怎么会休息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