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句话的暧昧，发出来不到一秒就赶紧删了。

姜燃盯着屏幕上那个“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看了很久，久到手机都差点自动锁屏。

“呲——”

手上传来轻微的震感，对话框又亮起来。

也许是等的时间太久，岑霁以为她已经睡了，给她发了句【good night】，还在后面配了个可爱的小月亮。

霁月光风。

姜燃想起这个词，而后第一次发现，月亮好像也可以落到她手上。

*

第二天，岑霁如约离开扬城，去了香港。

姜燃白天在工作室跟绣娘们构思图纸，晚上回家，总会收到岑霁发来的一条微信。

大都是汇报他当日行程和工作进度的。

姜燃虽然觉得奇怪，但也否认不了心里那点橘子气泡水的滋味。回复好几次输了又删，删了又输，最后只是高冷地应一句——知道了。

岑霁便也不再回她。

跟父亲约好见面的那一天恰逢扬城冷锋过境。

灰蒙蒙的天飘起淅沥沥的雨，就连风都渐渐有了割脸的趋势。

姜燃想着今晚岑霁应该会自己开车，所以下午出门的时候，就特地选择了打车过去。

吃饭的地方在近郊的半山腰别墅里。

那里是父亲的律所走上正轨之后，姜义成用自己赚到的第一桶金购入的。

灰墙红瓦的三层小楼华灯初上，在冰凉的雨夜里氲染出一份独属于家为温馨。

姜燃撑伞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

心里倏然泛起一点说不出的失落，她收伞，调整好情绪，揿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她并不认识的中年女人，两人看见对方都是一怔。

好在阿姨很快认出姜燃，笑着问了一句，“是姜燃姜小姐吗？”

面对这样礼貌却疏离的称呼，她愣了片刻才勉强笑着应了声，“你好”。

阿姨带着姜燃进了别墅。

从大门到前厅，要经过一个小花园。

这里的一花一木、一草一树，还是她所熟悉的样子，只是呈现出一种修剪有余，照料不足的规整。

一切好像一样，又好像不一样了。

餐厅里，姜义成和秦姨已经坐下了。姜燃一进来，就听见秦姨温声数落着父亲忙于工作而疏忽身体。

一向威严的父亲什么都没说，笑着任由她数落。

姜燃愣在原地，连打招呼都忘了。

好在阿姨替她开了口，“先生，太太，姜小姐到了。”

姜燃这才反应过来，小小声地唤了声，“爸、秦姨……”

“小燃？”秦姨笑的温柔，绕到姜燃身前拉住她的手，把她仔仔细细、从上到下地端详了一遍，然后颇有些心疼地叹气到，“瘦了。”

姜燃笑了笑，不知道该接什么。

秦姨是姜燃生母的看护。当年母亲病重的时候，是她一直在照料母亲的食宿起居。

在姜燃的记忆里，她一直是一个温柔又贤惠的女人。照顾母亲用心，陪伴她的时间比她和父亲都多。

姜燃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她在母亲病重的时候，就跟父亲有染的话，自己也许会更容易接受后面的一切。

思忖间，秦姨已经领着姜燃入了席。

姜义成看姜燃的眼神比之前温和了许多，他简单应了一句，目光落在姜燃身后，“不是说男朋友一起？”

姜燃一怔，解释道：“他之前忙工作出差，今下午才会回来，所以可能要迟一会儿。”

“年轻人忙工作应该的，”秦姨在一边打圆场，“姜魏不也还没下班呢，等一等不打紧。”

听见“姜魏”这个名字，姜燃又是一愣。继弟原来姓秦，据说因为生父早逝，所以他是跟了母姓。

但现在一夕改姓了“姜”。

心里像是被喂进两块冰，一路顺着咽喉落入胃腹，姜燃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

姜义成没再说什么，伸手延请大家落座。

“爸！妈！”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晃过，姜魏在这个时候赶到了。

他撂下手里的东西，跑过来看到姜燃一愣，似乎是才想起来今天家里还多了个人在。

“你、你好……”二十出头的男生，难免不够稳重。

对于自己刚才的失态，姜魏一时有点窘迫，进门时的张扬没有了，转而换上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甚至对姜燃伸出了手。

所有人看着姜魏的手都是一愣。

餐厅里没人吭声，空气都像是凝固住了。

“傻孩子，这是干什么呢？！”

秦姨先反应了过来，一把拍下姜魏的手，笑着埋怨，“这是你姐，哪有见到自己姐姐还问‘你好’，要握手的？”

姜魏干笑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