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运时运
那鸨母丽娘倒是没有诓他们三人,苏小蛮今日确实不在春和楼里。她这几日都陪着梁盈,时而去酒局,时而去游船,今日则被他带着去了一个赌坊。
梁盈是梁家的嫡长子,家业丰厚,父母又对他宠爱,因此花钱常如流水,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连消遣这样的闲暇玩意儿也不能随便处之。又加之他平日往来的都是富商大贾之家的子弟,因此那些下九流的赌当他是不稀罕去的,嫌弃那里鱼龙混杂,腌臢吵闹。
而且他梁公子既然花了大价钱包下了这名满温陵的新花魁一月,自然也想带着佳人到处去显摆显摆,让那些公子哥儿们都开开眼,好好羡慕一番。
因此今日,他决定带苏小蛮去一处名为博戏居的赌坊。
当朝律例对赌博虽然并未明令禁止,但是也并不提倡,这些达官显贵们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因此并不会将聚赌这事儿摆到台面上,但是打发时间的法子里这一项又颇为有趣,于是便有了这种设私局的赌坊。坊主并不会对外大肆宣扬,也很少接待生人,只消每逢开局悄然将一张帖子送到各府各家,到了日子再遣了车驾去接了便是。
而这博戏居更是这私局赌坊中首屈一指的,不仅环境雅致,而且花样繁多,无论是投壶、斗鸡蟋蟀这种热闹的、还是只供两人对弈的大小象棋、奕棋这种略安静的,亦或是樗蒲、牌九、马吊这种慢慢打发时间时间,总之是应有尽有。
博戏居。
叮铃叮铃。
一阵清脆而有节奏的铃音响起。
这声音并不大,但是却清越悠远,似有还无,让人不禁凝神细听。
李缊正和好友对弈,坐地离门口近的,便回头去看。
一只湖绿绣鞋迈进了门槛,其上一只蝴蝶正翩跹飞入一丛黄花,他顺着往上看,那脚腕上环着一个银镯,缀着几颗铃铛,落地后又迅速被那罗裙掩盖住了,只余铃声余韵荡漾。
“哟,梁兄来了。”有眼力见儿的几人见梁盈携美人进了门,便迎了上去。
“这位可是那位瑶池的莲花仙子苏小蛮姑娘?”
苏小蛮微微含笑,福身见礼。
“我们可是排了大半个月都见不着小蛮小姐。”
“这回可是托了梁兄的福,总算是见到了美人一面。”
众人围着梁盈寒暄,他也十分受用:“好说好说,在下只是手快了一些。诸位下回那银票时也利落些,便不会被人捷足先登了。”
这些纨绔此时并不在乎苏小蛮就在旁边,便大肆议论起来,仿佛她只是一件可心的玩意儿,和他们腰间的玉佩,手上的扳指没两样,喜欢便可以买来把玩,等到玩腻了又可以送出去。
但是苏小蛮却仍是一脸巧笑倩兮,仿佛一点也不生气。
李缊没过去,他跟梁盈的关系一向不咸不淡,不过是点头之交,也不太看得惯他那副孟浪的做派。但是他的眼光却也没有收回来,而是越过那数双长靴,想再看看那藏在罗裙里的那双绣鞋,却是半点也瞧不见了。
但是人头攒动间,他隐约能看见苏小蛮的侧脸,乌发如云,下颌秀丽。
好友喊他,他转过头,继续看眼前的棋桌。
却觉得耳边扑扑簌簌轻响,仿佛有一只蝴蝶扑扇着翅膀,翩然而至,倏忽飞入了他的心里。
几人拥着梁盈和苏小蛮往里走,那脚镯上的铃铛便随着走路一晃一响,颇有些旖旎的意思。
诸人便不由地默契一笑,心道这便迫不及待给这花魁娘子挂上自己的印记。
梁盈自己听着这这声音也十分愉悦。这镯子是他包下苏小蛮后的第二日,便着工匠去打的,正正合她的尺寸。
只因她赤足在青玉上舞蹈时,那玉白柔嫩的脚,圆润小巧的五指让他一见难忘,仿佛不是踩在莲花上,而是他的心尖上。
想他梁大公子十五岁便混迹欢场,什么样艳丽新鲜的姣童媛女没见过,也被这样靡颜腻理、如花似月的妙人儿拿捏住了,还颇为心甘情愿。但如今她只要带着这镯子,便是他梁大公子的人,谁也不可染指。
“梁兄,今日玩什么?还是老样子?”有与梁盈相熟的公子哥问道。
常来这儿的人都知道,此处博戏的玩意儿虽多,但是但梁盈最爱的,却始终是那几颗滴溜溜骨碌碌转个不停的——
骰子。
只因这□□之最大乐趣便是运气,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本就颇受上天偏爱,而这骰子相对于牌九、马吊、投壶之流,既无法靠巧智取胜,也不可依赖技巧,对输赢影响最大的就是运气。
而这运气,便是天意。
哪里还有比老天站在自己这边,更有意思的赌法?
“梁兄来了,便另开一局吧。”
“好,那便赌大小。”
“梁兄,前番已经开了六把大。”有人将此前的赌况告知梁盈,免得他继续买大,这赌坊的运势便是如此,一直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