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裂
起自己的心,不做抱愧之事,但求心安一世。”
李承煦勉强一笑,“我在战场上杀了这么多人,总会有辜负别人,令自己愧疚的时候,那我岂不是时时心乱?”
温言摇摇头,“无愧是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浩然正气,俯仰于天地之间。一切,问的是自己的心。”末了,她又补充:“这是以前我父亲跟我说的。”
李承煦咂出一片苦涩,苦笑。
“李承煦,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温言的眼神犹如烈日底下的正义审判,李承煦心头一跳,底气不足反问:“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看你这几日有些反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承煦不答。
“还是说,你……是被我父亲的事所扰?”
摇头,李承煦哑声,“不是。你莫多心了。”
温言突然伸手将李承煦的鬓发理直了些,又细细摸过他的额头,他的眉毛,他的眼睛,鼻子,嘴巴。手的触摸似情人间的呢喃,让李承煦格外沉迷。
“那个脚腕上留有狗的牙印的人可有线索了?”
李承煦张了张嘴,弑父两个字他承受不起。所有的喜乐忧愁,所有的海誓山盟,皆是化成了两个字。
“没有。”
窗外寒风奏唱,万物藏冬,一枚玉兰花苞立在枝头含苞待放,突然雪花纷飞,它被雪砸得垂下了头,还没绽放就已然凋零。
许久,李承煦听到温言嘀咕了一句,“我早该知道是这样的。”
他垂立在旁,默然无声。
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句话,已经将他们划归到了对立面,从此刻起,他们都要为今天自己的选择付出相应的代价。
……
三日后,贞明十八年,大寒。
刑部前官员温言以前凰州知州姜青霄之女为名,状告镇国将军贺深杀害其父,一时朝野震惊。
然贞明帝却大发雷霆,斥其无中生有,示姜青霄之案已经查明,废太子已经伏罪,状告无由。
殿中,金樽玉器洒乱一地,太监宫女皆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好个温言,她明明选择了从今以后只当温起实的女儿,现在这又算什么?她这是欺君罔上,是死罪!”
他两手叉腰,胸膛上下起伏,说完,仍不泄愤,一脚将脚下的银壶踹飞,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跪着的人头上流下一条血痕。
“看看你未过门的妻子干的这些好事,姜青霄的案子朕已经将废太子治罪,她这般不依不饶,还要怎样?”
贞明帝蹲下,审视着眼前的人,猜忌道:“此事你可知?”
李承煦双手紧攥成拳,“她的身世臣知道。”
贞明帝站起来,笑了两声:“好啊好啊,要自寻死路的又多了一个。她要状告贺深的事你也知道?”
李承煦沉默良久:“臣不知。”
贞明帝这才气消了些,他指着殿外道:“你出去告诉她,让她现在回去写折上奏,告知天下这只是个误会,那她欺君的罪朕可以既往不咎。”
“臣……做不到。”
“那她便是个死。”
李承煦走出寝殿时,一眼就看到了跪在雪地上的温言,外面左右无人,冰天雪地中,只有她单薄的身影。
她的脊梁挺得刚直,像是在对天下人说,她这是正道之举,她没有错。
今年的雪仿佛永远都下不停,走得近了,才看到雪花落在她单薄的衣上,落在她的黑发上,落在她的睫毛上。
李承煦喉间发涩,事到如今,他终于知道,原来贺深的事只是她试探他们之间的一个探路石,现在,石头已经问出了答案。
他们的尽头是穷途末路。
他是令她失望的吧?可不,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他。
李承煦注视着温言,艰难开口:“回去吧。”
跪着的人一动不动。
李承煦抬头望天,天上落白,亮得好像足以照出世间一切的丑恶,直至此刻,他都还心存余念,他希望她回去,希望她不追究这些事了,她应是不知道贺深是他的亲生父亲的,他会告诉她,或许她听完后会理解他,他们还能在一起。
他单脚跪地,两只手试着握上她的肩,“乖宝,我们回去好不好?趁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睨他一眼,嘴里吐出两个冰冷的字,“闭嘴。”
李承煦有些生气,生她做事这般不顾后果,他强硬道:“你不回去,皇上便会治你欺君的罪,到那时,谁也保不了你。”
“所以现在是你在保我吗?可你和贺深不是同一路人吗?”
“你以为仅凭你的几句话和一个玉圭,就能将贺深定罪吗?不自量力。”
“那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凶手逍遥法外?即使最后我粉身碎骨,也要奋力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