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映青

楼虞将怀里的琵琶放下，慢慢地站起身。身后的阳光照在她头上簪子的琉璃珠上，晃得钟珏有些眼晕。“很适合你，这身衣服。”　　楼虞有些不好意思抚了抚耳边的碎发。　　钟珏拿起楼虞的琵琶。“我可以试一试吗？”　　楼虞点点头。　　钟珏抱着琵琶，坐在刚刚楼虞的位置上，弹奏那天的《高山流水》。钟珏的侧脸在阳光之下，显得柔和清俊。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一曲完毕，钟珏轻轻地将琵琶放下。　　钟珏是乐器都是会一点，但是最精通的是古筝。　　钟珏看着面前站着的小姑娘，问她想要一起合作一首么。　　楼虞在乐队里也和别人合作过，但是他们的能力都不像钟珏这样厉害。碰到强劲的对手，楼虞的眼睛里出现了兴奋，只有遇见厉害的人，才能知道自己的不足。但是楼虞的琴房里面没有古筝的架子，只好跟着钟珏一起离开。“臭小子，怎么还迟到了？”　　景老师在收拾乐谱，转头看见自己等了半天的钟珏。从小到大钟珏都没有发生不守时的情况。　　景老师还准备训斥两句，就看那见后面抱着琵琶的楼虞。　　凶恶的表情瞬间变得柔和。　　“这位就是这次乐队请来的琵琶姑娘？”　　原本乐队这次要来的是另一位老师，但是那个老师生病没有办法离开。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这个小姑娘一到乐队就引起了轩然大波，连弹了几十年琵琶的老师都说自己比不上这个小姑娘。　　楼虞抱着琵琶很有礼貌地跟景老师打招呼。“您好，景老师。”　　“你好，小姑娘。”　　景老师看着钟珏走神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这是真的喜欢上人家。然后说有事情先离开，留两个人单独在琴房，没有人打扰。　　钟珏将古筝摆放好，给楼虞拿了一个凳子。　　“《映青》怎么样，想不想试一试？”　　楼虞整理一下衣服，调试一下怀里的琵琶，点点头。　　钟珏和楼虞都可谓是两位音乐天才。　　钟珏拨弄着琴弦，一手按住琴弦，另一只手在古筝上节奏地拨动着。他的动作刚劲有力，但是却没有一丝乱音。　　楼虞用那她素白修长的手指紧跟着他的节奏，两个乐器的声音在琴房之中交织在一起，将人带入大自然的怀抱，女生空灵的声音随着节奏慢慢地哼唱出声。　　微风吹进窗户，洁白的窗帘慢慢飘动起来。声音顺着窗户，跑到了外面，路过的人震惊于两种声音的契合。‘素瓷传静夜，芳气满闲轩。’乐声像是在诉说一场有始有终的故事，一场缘起缘落的执念，又在执着的过程中寻觅到了答案。在丰满的孤独中，任思绪静止。尘世间的浮华，就像是青瓷盏中的茶叶，慢慢下沉，沉到心底。孤独的声音，却让人觉得异常宁静。　　声音随着两个人变慢的动作逐渐停止。两人静静坐着，对视了一眼。他们感受到对方的喜悦，那是找到知音的快乐。这两人似乎天生就是一对，第一次合作竟然可以找到契合度如此高的人，很是少见对于钟珏来说，天才这个词意味着掌声鲜花的同时，也意味着孤独。　　很多年都没有遇见过可以跟得上自己节奏的对手，直到遇到楼虞给了他很大的惊喜，他终于有了同伴。两人在一起弹奏乐器，总能找到一种宁静、快乐的氛围。人生乐在相知心。　　楼虞被钟珏炙热的目光盯得感觉怪怪的。　　琴房的门被打开。瑶琴背着二胡，后面跟着雷楚仁。　　“楼虞，我找你半天，怎么跑这里来了？”　　瑶琴嘴上听着像是责怪的语气，但是看向钟珏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暴露了她想要八卦的心思。　　楼虞有些路痴，早晨瑶琴把她送到琴房就告诉楼虞不要乱走，要不是有人领着，楼虞不可能会出现在钟珏的琴房之中。　　“刚刚是谁在奏乐？”一个说着韩语的小姑娘站在门口。　　在场的人朝着声音的方向往外面看去。“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瑶琴站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顺势就问了一句，没想到对方很不客气。　　“这样难听的音乐，请不要再次演奏了，训练馆的名声都要让你们毁了。”那人背着小提琴，和瑶琴四目相对，说的是韩语。女生后面跟着一行人。　　雷楚仁将瑶琴拉到身后，这个人明显就是故意来挑衅的，交流会之前如果传出使用暴力这种行为，损伤整个国家体面，这场交流会也别想办下去。　　钟珏拿起身旁的水杯，靠着窗沿，晦暗不明的眼神，看不清喜怒。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嘴里淡淡吐出一句韩语。“那这位小姐，要不要用小提琴拉一首曲子，让我们这群俗人看看什么是帕格尼尼？”　　雷楚仁看见钟珏给自己使眼色，于是带头先鼓掌，女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自己说人家难听那就拉一首，可是自己肯定是比不过帕格尼尼，拉完还要被嘲讽。要是不拉，更会被人说成什么都不是，后面跟着这么多人，现在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不知所措地瞟了瞟身边的人，但是竟然没有一个人给她解围。　　一时之间陷入了安静。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韩国的领队出现在众人面前，同时来的还有钟珏这一方的领队。本就不算很大的琴房，显得格外的拥挤。　　“对不起钟先生，朴喜善年纪还小，别跟她一个小姑娘见识。”　　领队说着蹩脚的中文，看似是在道歉，实则是在说钟珏跟一个小姑娘计较，没有肚量。　　楼虞歪着头看着那个领队。“先生，貌似这位姐姐，先说我弹得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