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一夜过后,春儿悄悄地推开房门,打算收拾昨夜小娘子砸碎的骨瓷枕,却发现小娘子早已起身坐在桌旁。
她走过去一看,桌上竟是些碎布,拿起来细看,觉得这料子十分眼熟,便走到衣架处,嫁衣果然已经不见了。
她回头跪在沈芷柔身边,哭着问:“小娘子何必拿一件衣服出气,那可是云京最好的绣娘赶制一年才做好的嫁衣,小娘子还亲自改了些样式,为何突然厌弃了它?若阿郎知道了,定要惩罚奴没有看住小姐。”
沈芷柔看着她涕泗横流的脸,笑了。
春儿不解地看着她,眼中逐渐露出惊恐的神情:“小娘子别吓春儿啊,应春儿一声吧,小娘子这样笑春儿害怕。”
沈芷柔一夜未眠,如今眼下青黑,眼睛红肿,她舔了下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地说:“起来吧,去给我倒杯水。”
春儿闻言松了口气,连忙拿出新的茶具泡茶。
待小娘子喝完茶后,她小心收拢起桌上的碎嫁衣,皱眉叹道:“阿郎已经在筹备小娘子的嫁妆了,可这嫁衣该怎么办?我们这等人家总不能穿现买的成衣吧,小娘子只能去求娘子了,用二娘的嫁衣救急。”
沈芷柔面无表情地说:“不必了,我这辈子用不上嫁衣,你替我梳妆,等下去拜见母亲大人吧。”
沈娘子出身大族,是临江周氏旁支嫡女,嫁给沈御史做续弦算是低嫁了。
她刚用过早膳,便听闻大娘前来请安,便想起昨日郎君提起的婚事,叹了口让人进来。
她知道大娘与陆三郎感情深厚,但眼下谁都不敢跟逆王沾边,云京官员都急着跟陆家撇清关系,他们家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郎君已经处理了知情的仆人,但大娘留在云京始终让人不安,万一哪天有人打探到了大娘与陆三郎的旧事,他们沈家也得步陆家的后尘。
沈芷柔恭敬地行礼,然后说明来意:“阿娘,儿不想远嫁。”
沈周氏就知道她是为了婚事来的,这孩子性子倔强,自己又不是她亲娘,她有心开导却不知道大娘能听进去几分啊。
她皱眉轻语道:“大娘,你阿耶已经选中了陈进士,你怎能违抗父命?虽说陈进士这次没补上京官,不能留在云京,但之后你阿耶肯定会帮他。等他调回了云京,你自然也就不算远嫁。”
沈芷柔心知要打动阿娘,得靠她对妹妹们的慈母心。当年阿娘刚从临江嫁来沈家时,下人都很好奇新主母为何要嫁给阿耶,她还不识字的年纪,就从仆人嘴里知道了门当户对这四个字。
忆起当年,她面上惘然道:“儿自幼丧母,阿娘嫁来之后对儿视若亲女,儿十分感恩,不想外嫁其实是为了阿妹们着想。儿作为沈家嫡长女,如果嫁给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外官,将来二娘三娘的郎君们要如何看待他们的连襟呢?”
她抬眼,见继母的脸上已有犹疑,便接着道:“儿明白阿耶的苦心,但儿觉得与其嫁到地方心惊一辈子,还不如入宫侍奉圣人。不管儿能不能得圣上青眼,对阿妹们来说都无坏处,后宫里面嫔妃众多,儿一旦进去,京里还有人会记着沈家大娘呢?”
沈周氏闻言眼睛睁大了,大娘说中了她的心事,当初她对自己的婚姻就不太满意,生了两个女儿后便想着为她们精心挑选夫婿。若非自己所出的嫡长女嫁得差,自己的亲女嫁得好郎君,倒显得她为母不慈了。
她转着手中的佛珠,心思百转,让沈芷柔先退下,说等郎君回府后她会转告郎君。
沈御史放衙回家后,听到娘子的话连忙摆手,嗤笑道:“娘子,你是看着大娘长大的,她那副天真任性的性子怎能进宫,怎么应付得了宫里的勾心斗角?”
沈周氏取下郎君头上的官帽,一边为他轻压头上穴位,一边轻柔地说:“前些日子,宫里薨了许多妃嫔,都出自与逆王有关联的人家。依妾看,宫里很快又要礼聘贵女入宫,若是朝中官员都送女入宫,郎君不送岂不怪哉。”
沈爹闭眼享受爱妻的服侍,依旧不松口:“我恨不得把她送到天涯海角去,死死地瞒住她与陆三郎的过往,此事娘子无需再提了。”
沈周氏劝道:“妾就是担心这些过往被有心人利用,才想着送她入宫。郎君你想,若无实证,谁敢轻易攀诬天子嫔妃呢?大娘这年纪天真浪漫些是正常的,我们周家在宫内有位昭仪娘娘,妾会托她多照拂大娘。”
沈爹听到“诬陷”二字时眉头一挑睁开了眼,沉吟片刻道:“娘子有心了,亏我还是御史,都忘了圣人身边的妃嫔才是最难参的。”
第二天,沈周氏便递信入宫,同时派人去昭梧院传话让大娘做好准备。
春儿听了慧明院传来的话,不懂她们要准备什么。
沈芷柔松了口气,笑道:“准备入宫。”
春儿闻言脸都垮下来了,环顾左右见无人,悄悄地说:“小娘子,宫里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奴听闻圣人在位十三年,年年都要召新人入宫。这后宫的娘娘们这么多,而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