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朝暮之约

欢宁与慕乙坐在荆桃树下，倚着树根，欢宁紧挨着慕乙，牵着慕乙的手，将双腿伸直，晃着双足，慕乙向来坐的端着，却也学着欢宁，将双腿伸直，晃着足尖。欢宁右髀紧挨着慕乙左髀，足尖相抵，一同摇啊、晃啊，等待灵晔。

欢宁看着彼此紧挨着摇晃的足尖，将左足也靠拢来，慕乙瞧见，也将右足靠拢，四足相贴，靠在一块儿，摇来晃去。这般场面慕乙曾在凡间孩童中见过，那双丫稚童在村口柳树下便是这样紧挨着坐在一块儿，双足相贴，摇来晃去。如今他也起了稚童心性，玩耍一番！

欢宁盯着紧贴的四足，笑意盎然，在篇遇山时，面对先生，她真的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会消失在这世间，看见上君受伤时她慌了，下山之前，上君曾言若是遇见宋臣廉，对上是修与是离，他与灵晔定会受伤，前话已说好，她心中也知晓，可真的看见上君受伤时她即便心中知道也觉茫然，还有姑姑，先生毫不留情面的一掌，真的令欢宁心惊胆战，若不是清霜和白芷在走前告诉欢宁姑姑无事，她醒来是定要去找姑姑的。神书派的两位掌门与三位长老以身殉道她是早已知晓的，可真的看到他们将自己化为符咒封印宋臣廉，从此消失在这三界之中，连尸体也消失得干干净净，她真的一瞬间有种恍惚之感，震撼之余是感叹他们守正卫道的决心，明明已得道，却还是心忧这凡尘会大乱。

长谨与长睿那么敬爱他们的师尊，眼睁睁看着师尊消失该是多伤心啊，可他们连悲伤都得吞下，得查看受伤的弟子，安抚弟子，只能对着师尊消失的山头回忆师尊，如今更是肩上担着接任神书派的重任！

篇遇山见到先生时，她心中便明白一场恶战即将来临，那时她心中期望的是所有人都安然无恙，但在宋臣廉出掌重伤姑姑之后，她祈求的便是：活着！活着就好！所有人活着便好。

如今伤势已痊愈，她也该思索下一步了。

她仍旧盯着紧贴着的四足，唇边的笑意收敛，认真的说道：“上君受伤坠落溪流中时，欢宁很着急，也很害怕，一个不防也受了伤，坠落在溪流中，那时欢宁心中所想是期盼上君无事，只要上君无事便一切都好。”

慕乙听得她语气诚恳，却不看向自己，偏头去瞧欢宁，欢宁瞥眼之间明明瞧见慕乙在看她，却仍旧直勾勾的盯着紧贴的四足瞧。慕乙见欢宁抿唇，知道欢宁此时紧张，便也认真问道：“我无事便一切都好？你心中将你自己放在了何处？你可知你受伤时我比你还心焦。”

欢宁点头：“欢宁知道。”

慕乙又道：“欢宁为何不看着我？”

欢宁道：“上君不要看欢宁，看着上君的双眸欢宁老爱忘记自己想好要说的话。”

慕乙笑：“那好，我不看。”

言罢，他端正身子，不再偏转身子去瞧欢宁，但是双眸的目光仍旧在欢宁身上。

欢宁又道：“青蓉阿姊与玉竹君大哥死了，我很伤心，可是听到清霜言他们招招要清霜与姑姑的命后，我心中在庆幸死的是他们，不是清霜和姑姑。若是死的人是清霜与姑姑，那是我不能承受的痛苦。此刻清霜与姑姑在青丘，青丘宝物众多，还有清霜与白芷嫂嫂在姑姑身边，我自然放心，再者言，清霜可是狐王的贤婿，定不会亏待清霜与姑姑的。”

慕乙点头：“这是自然。”

欢宁接着说道：“当初愿意盗取祭神书，是在知晓两位掌门与长老们愿舍弃得道，拯救苍生，博爱众生的大义后，义无反顾去的，那时我就知道掌门与长老们最终会以身殉道，但是此事掌门与长老们让我一直瞒着长谨道长与长睿阿姊，与他们同行时，心中难安，直到在篇遇山，看着长谨道长与长睿阿姊亲眼自己敬爱的师尊与长老们消失在自己眼前的那种无法言喻的悲伤，我真是好难受！长睿阿姊好似早已知晓，可是长谨道长一直不知，眼中不敢置信······我瞧着他们二人的模样，心中好似有块巨石堵在胸口，什么话也说不出。还有长凌，她独自在上灵清墟，等着大师姐与师尊回去，可是师尊回不去了······”

欢宁讲到此，仰头吸鼻子，瘪着唇，皱着眉，将泪水憋回肚中。慕乙瞧之心疼，握着欢宁的手紧了紧，欢宁偏头看向慕乙：“上君，不怕，欢宁不会哭了。”

慕乙心疼的看着欢宁：“欢宁，在我这里你不需要隐藏情绪，想哭时便哭，想笑时就笑。”

在上君这里，她可以‘放肆’，她记得的，她言不会哭，是自己不愿再哭，她说道：“上君曾言在上君面前欢宁可以‘放肆’，欢宁记着呢。”

慕乙笑：“可要一直记在灵府中，不能忘。”

欢宁笑：“欢宁便是忘了自己也不会忘此话。欢宁只是不愿再哭，再哭一场，欢宁这双眼是怕是不能要了。”

慕乙笑：“你也知道呢。”

欢宁点头：“知道。”

慕乙笑，心中也担忧欢宁的一双眼，回忆这几日来，她痛哭时双眼红通通的，似是能流出血泪来，每一次痛哭都差点背过气去，她心